回到房中后,裴莺时将桌上放置的碗盏一并推倒,哗啦啦摔了个粉碎。
地上满是尖锐的碎瓷片,以至于周氏进门时险些将鞋底踩破。
听到开门声的刹那,裴莺时慌乱的收起了原本的怨毒神情,转而面露委屈,双手环膝坐在榻上,将头深埋在臂弯里。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她又隔着衣衫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忍痛而落了几滴泪。
看起来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氏原本因为看到这满地碎瓷片而生出的烦躁之意,此刻也缓解了不少。
“莺时,方才你房中的丫鬟回禀说,你不肯用午膳?”
周氏缓缓绕开地上的那些碎瓷片,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走到床榻边。
她继续开口道。
“这怎么行呢?”
“你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在边关又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终于回了自家,理应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闻言,裴莺时适时的揽住周氏的手臂,脸颊轻贴她的衣袖。
“娘,女儿是不是本就不该回来?”
“府中多了我,只会为枝意姐姐添烦忧,为大家添麻烦。”
裴莺时眼角挂着几滴泪,再配上微微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极尽柔弱懂事。
她微微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眸看向周氏,继续开口。
“女儿已经想好了。”
“既然枝意姐姐不待见我,我便还是回到裴家去。”
“就这般远离爹娘,将错就错下去好了。”
“或许只有我离开,才不会惹任何人厌烦。”
看着怀中人这副柔柔弱弱的作态,周氏笑意温和,暗自压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莺时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既然好不容易才从那千里之外的风沙之地走出来,回到我和老爷身边,就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再说,你才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嫡女。”
“就算是终有一人要离开,也该是那深枝意离开。”
“好了,别想太多了,先好好吃饭。”
“其他的事交给娘来安排。”
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周氏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被再次关上。
屋内只剩裴莺时独自坐在榻上。
她脸上的委屈神色一点点消散。
裴莺时抬手将眼角的几滴泪抹后,仿佛方才的真情流露和肺腑之言只是一场空幻。
对于裴家,她自然是怨恨至极。
而对于这沈家,她也并未喜欢到哪儿去。
此处既不是什么权贵世家,深处其中又没有大好前程。
裴莺时之所以这般费心费力的维护好与周氏的“母女”关系,不过是因为:她知晓周氏有个异母同胞的嫡亲姐姐在宫内为妃。
顺着这条线找过去,往后便能有机会入宫求得宣妃借势。
想到此处,裴莺时眼底泛起些许兴奋的光。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
无论用什么手段,她定然要抓紧一切机会向高处走。
最好是走到那凤临天下之位,再将一切曾经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包括这沈府。
裴莺时攥紧了被角,将目光落在满地的碎瓷片上。
距离榻边最近的一块被摔得残破的碗碟上,正映照着她淬满怨毒的目光。
而另一边的梧桐苑中,沈枝意和小秋主仆二人刚用完午膳,正对坐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