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寒冬。
北风呼啸,雪花簌簌。
镇北王府内,一片喜气洋洋。
明日便是镇北王迎娶王妃的日子。
下人们正忙碌而有序的布置着。
而在王府最后面的偏院里,却是另外一番兵荒马乱的景象。
产房内,女人痛呼声阵阵。
产婆的催促声不断传来:“姑娘,加把劲!快使劲呀!”
“”
姜懿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数次险些痛晕过去。
“王王爷还没来吗?”
短短一句话,却已耗尽所有力气。
回答她的,只有屋内众人的沉默。
姜懿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碎。
是啊。
她又算哪根葱?
他大婚在即,迎娶富可敌国的漠北公主。
而自己,不过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的俘虏。
就算曾经也出身高门又如何?
国破家亡,高门贵女跌落泥潭,如今也只是个卑贱的女奴而已。
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苟延残喘,连侍妾都算不上。
她与王爷日夜相伴三年,极尽承、欢,却也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
镇北王位高权重,将来定然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为妻,而她这个连妾侍都算不上的女人,不小心怀上主子的孩子,迟早是要死的。
养胎的这几个月里,姜懿一直等着被送出府或者灭口的那一天。
又或许他是想等着孩子出生之后,再将他们母子俩一起打包送走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两眼发黑。
姜懿想到了在战火中死去的双亲,一时泪如雨下。
耳畔,产婆的催促更急了几分。
姜懿死死地攥住床单,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孩子,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伴随着姜懿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孩子坠地。
巨大的疲惫袭来,姜懿蓦的倒回床上。
这时,就听身旁人惊呼:“啊,怎么是个死胎!”
姜懿猛地睁开血红的眼。
不
不会的
一个时辰后——
雪停了,但天还没亮。
姜懿早已不知道时间,只觉得今夜分外漫长,仿佛总也过不完。
她只穿了件单衣,虚弱无比的站在高高城墙之上,原本想临死前再看一眼旭日东升。
可惜,她太疼了,等不到了
就让所有的痛苦,都结束在这个暗夜。
城门前的长路上,一队人马奔驰而来。
赶在最前头的是个骑着黑色骏马的英俊男人。
他黑色的大氅已经被雪浸透,墨色长发上沾满霜雪,身姿却照旧笔挺,只奋力拍马疾行。
而当他即将到达城门口时,却遥遥瞧见,一只“白色蝴蝶”自上空一跃而下。
看清那女子相貌,男人瞳孔巨震!
待他发疯般赶到时,那只白蝶已落地变成了红蝶。
积雪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盛开的血牡丹
五年后——
长平侯府,世子院内。
初秋明媚,锦簇花园的小凉亭中。
身着藕粉色襦裙的少女,正斜斜地靠坐在美人塌上。
少女不过也十五六的模样,生得极为娇美,鹅蛋脸、柳叶轻眉,一双亮眸如含春波,令人见之难忘。
哪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姜懿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居然“没死”,而是成了长平侯府世子身旁的得脸大丫鬟。
原主叫姜意,是满府上下都心知肚明的预备姨娘。
世子宽厚,待下人们都很好,尤其离不开姜意。
姜懿,哦不,她如今已是姜意了。
这段时间,她不着痕迹的从院内小丫头的口中,探出了一些情况。
那位曾经战功赫赫的镇北王秦霆洲,如今已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
而五年前,那场无数人期盼的两国大婚,却被临时取消了。
虽被取消了大婚,但摄政王身旁却多了位小小王爷。
王爷的儿子原被称为世子,待日后才能承爵。
但在小世子一周岁时,秦霆洲便直接向皇帝请封直接封王。
于是,坊间又多了一传言:那小王爷定是北漠公主所出,身份足够尊贵。
姜意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生下来便夭折的儿子。
他才刚出生,窝在襁褓中小小一团却没了呼吸。
想及此,姜意只觉得心如刀绞。
大抵王爷与公主早就在一起了吧,不然孩子也不会同她的儿子一样大。
谁人不知,那位玉璇公主爱极了秦霆洲,非君不嫁
只是他们为何没有大婚?
没了自己这个碍眼的,他们不应该携手相伴吗?
就在姜意沉浸在从前的回忆中时,院子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意儿姑娘,夫人有请。”
“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你到了便知。”
来者是侯夫人身旁的二等丫鬟春华。
姜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幸灾乐祸,顿时心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侯府的世子爷,有门娃娃亲。
对方是将军府的嫡女,生得骄纵跋扈,尤其一条赤金长鞭舞得虎虎生风。
也不知怎的,侯府内情况被那位未来的世子夫人知晓了。
那位趁着世子不在家,侯夫人去寺庙礼佛时,特意来“拜访”,专门点了原主过来伺候,故意找茬,将人给狠抽了一番。
原主被打得奄奄一息,当晚都没挨过。
姜懿也就在那时魂穿而来,养了这么久,身体才勉强恢复了些。
没有几个当娘的,乐意看到儿子被另外一个女人给迷得神魂颠倒。
这种在后宅浸染几十年的当家主母们,个个都是狠人。
姜意还知道,世子的这门亲事,满府上下都看得很重。
长平侯府眼下越发衰落,而将军府韦家,如今父子四人都在军中担任要职,是真正的实权派。
这也是那位韦元姗,如此肆无忌惮敢在侯府直接动手的重要原因。
一个丫鬟罢了,死就死了。
事情发生之后,除了世子动了怒,要去给姜意讨个说法外。
其余侯府众人们,都仿若无事发生。
而最后,世子也被侯爷给亲自被拦住了,让他不要多事,只答应给一些补偿。
姜意收敛情绪。
她如今的身份,容不得拒绝分毫,便也只得跟在春华后面向侯夫人的院子而去。
到了侯夫人院中,姜意立刻恭敬行礼叩拜。
姜意还没等到允许起身,便见两个粗使婆子直直走了过来。
那二人一左一右,直接就把姜意给架了起来,拖着就往外面走。
姜意大惊,忙问:“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