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人魔一念 > 第5章
栖霞山在洞天外围的一处高塔上。山间苍山绵绵,松涛阵阵,晚照居便隐于峰顶林间,每每夕阳斜照,霞光流泻,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辉。
这晚照居除了洞阳与几个鹤童,也无旁人。杜升、杜景兄妹二人跟了洞阳真人住在这里,倒也免了受人滋扰,每日早起到金光殿洒扫,事毕便回栖霞山。然而终究是少年心性,杜升每每遇到几个小道童玩耍,总忍不住要凑上前去。那帮孩子一见他便哄笑打趣:“快看,氐人!”不由分说摁倒杜升扒衣摸脸要找鱼鳃,或寻了虫子往杜景身上丢,吓得杜景又哭又叫。虽偶有大些的道童呵斥制止,兄妹俩最后也只能相拥而泣,并无人安慰半句!
如此过了两三年,两人逐渐习惯,每日趁早打扫完了金光殿,便回晚照居,只要不与那帮顽劣少年照面,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杜景心灵手巧,跟着鹤童学了不少菜式,时常烹煮给洞阳。洞阳性情寡淡,常年深居简出,看兄妹俩伶俐勤勉,偶尔也点拨些运气行功的法门,助他们强筋健骨。倒是黄晞,时常来看望四师叔,得空便耐心教他们一些浅显实用的道法。兄妹感念在心,勤练不辍,虽不能御剑飞行,但日积月累,体内也有了些功力。
这一日,杜升杜景早早来到金光殿,洒扫完毕便要回栖霞山,刚出了星君庙门,就见下面八卦台前站了许多人。两人吃了一吓,慌忙躲到一侧。只见台上摆了上百的座椅茶几,供了无数的奇珍异果。杜升便问一侧站立的鹤童:“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鹤童笑着回道:“今天林师兄从厎阳山收妖回山,昆仑山的道友也跟着一起来拜山。世尊备了礼仪迎接贵客呢。”正说着,见一群半大小子吵吵嚷嚷地过来,两人慌忙躲到鹤童身后。那群小子有眼尖的一眼瞧见了便嚷:“快看,那两个氐人,好久不见了。”两人慌慌张张跑下台阶要走,一个孩子存下心捉弄他们,喊道:“七变,门槛。”在杜升脚下变出一个门槛来。两人猝不及防,一跤跌下台阶,摔了个狗吃屎。杜升爬起来一摸头,起了个青红大包。杜景摔在杜升身上倒无碍,但看见杜升受伤,便大哭起来。一干小子便围上前来哈哈大笑。
“哭了,不是说氐人的眼泪会变珍珠吗?怎么没变啊?”
“因为他们是杂种呗!”
杜升听得“杂种”俩字,血气上涌,怒喊一声:“我要你的命!”断虹剑应声而出,一声“贯日”就向那孩子头顶斩下。那小孩原也会些本事,本是过过嘴瘾,不提防杜升竟能御剑,眼见剑光威赫,一时吓得傻了。
眼看要被劈做两半,就听“当”的一声,断虹被撞得飞起,插进一旁的树干中,兀自作响,杜升自己也被撞翻了一个跟头。
出手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如锅底的黑面道人。他恰好路过,想也不想,就出剑救下了那个少年。他不明就里,只看见杜升使剑伤人,便阴着脸怒道:“都是同门,为何下如此狠手?”
杜升翻身爬起,嘶喊着;“你们都欺负我,我跟你们拼了!”一头撞向那个黑面道人。
那道人见他神色癫狂胡踢乱打,却又毫无章法,一时莫名其妙,叱了一声“放肆”,袍袖一甩使出倒挂金钟,将他头朝下提了起来。
杜升兀自挣扎、咒骂不休,杜景慌忙上前托住哥哥倒挂的身体,放声大哭。
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声音冷冷传来:“怎么这么没出息!挺大的块头,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偏廊一侧站立一妙龄少女,眉若扫黛,目似点漆,身姿窈窕,手挽了一支红梅,娉婷而立,青枝红花,映得少女更加美貌--这少女正是周聘。那黑脸道人见了一呆,顿觉天地之间只剩了周聘一人,连自己也化在她眉眼之间。
众人都盯了周聘看,旁边过来一少女道:“谁惹你生气了”这少女却是黄晞,三年过去,黄晞也已变得亭亭玉立,仪态万方。
那道人被黄晞一句话拉回洞天,冷冷道:“这氐人并未拜师,却会使贯日之法,违反教规,当受惩戒!”
周聘嗤笑道:“哦?我竟不知这虚陵洞天何时换了长老,竟要你个小辈来管教门庭了?你又是哪个?”那道人闹个大红脸,还好皮黑,旁人瞧不出来。又听周聘喝道:“你过来!”这话是对杜景说的,杜景听了一惊,下意识慢慢蹭过来,站到周聘身后。周聘一边解了杜升的术法,一边道:“蠢货,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入门的大弟子?”又转头对那黑皮道人道:“我的弟子,自然是我来管教,哪里就轮到你了?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欺负小孩子”黑面道人被她一顿抢白,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才道:“他们何时拜的师?我怎么没听人说起?”
周聘一笑,扭头对兄妹俩道:“过来,给师父我磕仨头!”杜升听了一怔。黄晞轻轻推了一下周聘,道:“你是当真要收他们做徒弟?”周聘细细瞅了瞅两人,一个余怒未息,一个泪痕未干,叹了口气道:“我最受不了畏畏缩缩的样子!做我的徒弟,须得挺起胸膛!”杜升闻言,头脑一热,拉了妹妹“噗通”跪下,“咚咚咚”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周聘点点头,道:“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徒弟!往后不要再去金光殿扫地了,你们这就去回了四师祖,搬到落梅岭住吧!”杜升连忙点头,带了杜景回栖霞山收拾物品。
见二人走远,周聘拉了黄晞手问道:“我哥呢?”“他去师父那边了。“黄晞突然看向天边:“看,师兄他们到了,后面那是昆仑山的道友吗”周聘顺眼望去,只见天边一片流星划过,正是三百峨眉弟子御剑而至,后面跟了两列青鸾仙鸟,身如春柳添青色,羽翼流淌翡翠光,其音鸣转似昆仑玉碎,编钟彻云,个个背上都站了一位身穿鹅黄长衫的道人,姿态清逸,宛若仙人!
黄晞两人在人群中找到赵简,站到一起。守真、希夷率领三百峨眉弟子落至八卦台前,齐压压拜倒施礼:“见过世尊!石脆山、厎阳山众妖皆已伏诛。”
紫霄微微颔首:“免礼,灭妖劳顿,都入座吧。”又招呼昆仑山道人:“昆仑一别,众道友别来无恙否!”
双方施礼寒暄入座,鹤童奉上茶果点心。席间细谈,周聘方知,昆仑山领头的两位长老,身材高瘦的是东方旭,银发长须的是慕容宸。
峨眉、昆仑本是世交,在座多位都有上百年的交情,久别重逢,自然一番契阔谈宴。
慕容晨对紫霄含笑道:“自上次昆仑一晤,尔今已有两百年寒暑,想来真人座下定是人才辈出。此番石脆、厎阳二山收妖,二位师侄当真是道法高深呐!”
紫霄目光扫过守真,见他神色扭捏,便淡然一笑:“让慕容师兄见笑了!”
慕容晨抚须朗笑:“真人过谦了!那石脆山、厎阳山历来为妖物渊薮,此番出山,倒也得些寻常法宝。不知两位师侄得了什么神珍异宝,何不取出,给我等开开眼界。”转头对一位年轻道人道:“道一,先将咱们得的法器宝物呈给掌教真人过目,权做抛砖引玉!”那被唤作“道一”的年轻道人躬身领命,稳步上前,打开抱在怀里的青布包袱,将法器一字儿排开在紫霄面前的案几之上。
周聘看那些法器,别的倒还罢了,只中间一个玛瑙葫芦极是别致,附耳对黄晞道:“好可惜,那葫芦若是被大师兄得了,还可以讨来玩玩儿!”黄晞莞尔一笑。又听紫霄道:“劣徒道法也还罢了,只运气稍佳,此行也寻了几件玩意儿,守真,取出来给你慕容师伯过目。”守真俯首称是,也从怀里取了一个素色布裹,将内中数件法器陈列案几上。
周聘一看,不由暗笑:“师父果然最是护短!”原来大师兄摆出的法器里,赫然有一支玉笛--正是先前师父说要送给她的“希声”。师父早知慕容晨会有此举,便提前塞了些给师兄撑撑场面!
慕容晨目光扫过林守真陈上来的法器,灵光宝韵丝毫不逊色于昆仑,干咳了一声,道:“呵呵,这一路上,林师侄只说此行收获寥寥,未曾想是有宝不现啊!哈哈哈!”林守真脸上一红,忙道:“确实寻常宝贝,不值一提!”
东方旭含笑问道:“听说贵派的太虚镜、焚火印都寻得了新主,被真人收入门下,不知是哪两位贤侄,可否引见一会”紫霄便唤了灵微、敬之上前见礼。
慕容晨赞道:“嗯,果然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峨眉如虎添翼,可喜可贺!”话锋一转,兴趣盎然道:“今日我两派弟子难得齐聚,不如让小辈们下场切磋一番?就用这些法器做个彩头,赢者自选一件拿去,如何?”东方旭也抚掌附议道:“妙哉!咱们两边各出五名弟子,胜者可自选两件法器,平局便各选一件。”
紫霄欣然应允:“也好,切磋技艺,点到为止,印证道心。”于是便命人在台中央清出一片空地。
玄一喝道:“昆山,你上!”一名面色黝黑的道人从身后转出上前领命,正是方才训斥杜升的黑面道人,他下场慕容晨、东方旭拱手施礼:“弟子刘昆山,请昆仑道友赐教。”
慕容晨目光扫过昆山,颔首道:“泽渊!”
一名相貌清秀的昆仑山道士应声上前,对紫霄真人躬身一礼,又转身拱手道:“魏泽渊,请刘师兄指教!”
刘昆山手掐剑诀,唤出巨阙,道:“巨阙剑,刃长三尺有三,柄长七寸,刃宽五寸,重五斤。魏师兄请了!”
魏泽渊面色平静,右手虚张,掌心骤然生风,风中旋出一把寒光凛冽的钢刀,也道:“流光刀,长六尺七寸。”
“得罪了!”刘昆山一声低喝,巨阙剑裹挟风雷之势,悍然劈下!魏泽渊不闪不避,指诀一引,流光刀带着破空声,迎向巨阙剑!
“铛--!!!”
一声金铁交鸣响彻全场!巨阙剑被震得高高荡起!魏泽渊身形稳立未动,脚下玉砖却应声碎裂数块,双足陷入台面寸许!
刘昆山面色沉稳,手印变幻,沉声再喝:“山崩!”巨阙剑再次斩落,速度虽缓,却挟山岳崩塌之势,轰然压下!
魏泽渊横刀再挡!
“轰!!!”又是一声巨响,魏泽渊闷哼一声,半个身子被砸入台面!
刘昆山故技重施,巨阙剑第三次斩下:“山崩!”,。
魏泽渊眼中精光爆射,轻叱一声“流光遁形,人刀合一!”
魏泽渊将那流光刀收回掌心,身体变得如刀锋般纤薄锐利!只见他一拍地面,整个人化作刺目刀芒,闪电般直射刘昆山面门!
玄一见状,不禁轻“咦”一声:“小小年纪,便会人兵合一!”慕容晨只捻须微笑,心中自是得意!
刘昆山临危不乱,也轻叱一声:“七变,旋风。”身形虚化,原地做一团狂暴旋风!
魏泽渊所化刀芒甫一接近,便身不由己被撕扯进了风眼之中浑不着力!魏泽渊人随风转,心念电转,清叱一声:“流影,雀翎之术。”
只见那团旋风之内骤然爆出璀璨绿光,旋风慢慢停歇,化回昆山真身,他周身围了密密麻麻的孔雀翎,动也不敢动。
魏泽渊也化回真身,抿嘴一笑,手微微一抬,那无数孔雀翎原地化作绿色光点消失。他拱手道:“师兄承让!”
刘昆山面红耳赤,拱手道:“你赢了。”低头回到脸色铁青的玄一身后。
紫霄笑笑道:“世侄道法精妙,变化随心,请问是哪位真人的弟子?”慕容晨难掩得意,笑道:“是我弟子魏沧海的儿子。”
紫霄颔首道:“名师高徒,果不虚传!”示意魏泽渊上前,自案上挑选了两件法器。
昆仑弟子中走出一人,向慕容晨、东方旭躬身行礼后,又至紫霄座前恭敬一揖,朗声道:“弟子程子丰,斗胆恳请焚火印主或太虚镜主指点一二。”
玄一不悦道:“胡闹,他们是师叔辈,跟你们小辈同台竞技?岂不乱了分寸”
慕容晨捋须道:“哎,道友此言差矣,辈分虽长,入门时日未必就早,今日以道法会友,印证所学,非是叙长论幼,无妨,无妨!”
紫霄目光扫向赵简、黄晞。黄晞翩然出列,浅浅一笑:“既然昆仑同真执意相请,便由让弟子下场一试吧。”
她身份特殊,赢了倒也罢了,输了却折损颜面。紫霄略一沉吟,终究还是颔首应允。
黄晞衣袖轻拂,流云般飘落场中,向程子丰略一颔首:“你小我一辈,你先出手吧!”
程子丰拱手道:“如此,那晚辈就失礼了!”
说着,掌心气流旋动,飘出一道符箓,符箓无火自燃,青光幽幽悬于半空,如长明宫灯。
程子丰放完符箓,方擎出一长一短的雌雄双刀,双刀脱手化作两道寒芒,一高一低直取黄晞。
黄晞丝毫不慌,唤出太虚镜悬于身前。心念一动,顿觉行动迟滞,比平时慢了许多,心中不由纳闷。冯希夷忍不住提醒:“师弟,这是昆仑的负石箓,符光笼罩之下,可迟滞敌方行动。”
提醒声犹在耳畔,那两道刀光已经劈中黄晞,透身而过!
程子丰脸色骤变,不提防这太虚镜主竟不堪一击,心中暗道糟糕:“这镜主万一有个好歹,恐怕不好交代!”待双刀飞回,定睛一看,黄晞依然好端端站在面前,衣袂飘飘,并无半分损伤。场下众人哗然,一时竟未看出玄机。
子丰一样瞧不出根脚,心惊不已,自己这大雀雌雄双刀,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如今竟伤不到黄晞半分!
黄晞嘴角微扬,莞尔一笑:“该我了,你看仔细些。”素手在镜背一推。太虚镜青光一闪,倏忽放大数倍,滑向程子丰!
程子丰急催双刀迎击,刀光触及镜面,却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也不见!眼前一晃,只觉光影扭曲,太虚镜似乎穿体而过,待回过神来,张目四顾,只觉天地一片白白茫茫,只剩自己一个,那大雀双刀躺在地面,灵台却毫无感应。
台上观战的众人见太虚镜青光一闪,程子丰身影便出现在境内。那程子丰在镜内茫然四顾,捡起双刀大喊:“人呢,给我出来!”黄晞立在太虚镜侧幽幽道:“你可服输?”她声音不大,程子丰在镜内听来却响如雷鸣!他望天大叫:“我不服输!你出来!”
“好!”黄晞眸光一闪,结印轻叱:“幽冥,鬼缚之术。”
太虚镜内立时天地变色,乌云翻涌,地面黑烟翻腾,黑烟之中鬼魅四起,伸出鬼爪纷纷涌向子丰,或爬或攀,将程子丰牢牢抓住,更甚者,伸出猩红长舌,流着涎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程子丰何曾见过如此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几欲晕倒!一身道法在这镜子里施展不出,只得闭眼大叫:“服输!我服输!快放我出去!”
黄晞纤手一挥,收了太虚镜,子丰犹自在台上闭眼大叫!
“子丰!”慕容晨脸色甚是难看,大喊一声。
程子丰方如梦初醒,睁开眼看清台上场景,方匆匆对黄晞深深一揖,红着脸低头跑回席中。
东方旭笑吟吟道:“黄师侄果然道法精深,不愧是真人高徒!”起身到了案几前,亲自取了一个净瓶一个折扇递与黄晞道:“这两个法器,看起来甚有来历,贤侄收好,将来必有用处!”黄晞望了周聘一眼,只得接了两件法器。
黄晞正待回席,身后一女子朗声道:“黄师叔,请留步。”黄晞停步回望,见昆仑席中迈步出来一个女子,体态丰盈,朗目星眸,上来施礼道:“黄师叔道法精深,弟子风懿德想请师叔赐教!”黄晞望向慕容宸,慕容宸皱眉道:“你师叔功法卓绝,哪里是你能对付得了的?”风懿德道:“弟子一人自是不能,弟子向来与左师妹同练道法,功法相通,正可一起讨教。”希夷不满道:“这不是二打一吗?”
黄晞思忖一番,点头道:“好吧!”
风懿德一挥手,昆仑弟子中又走出一名少女,虽年龄略小,却姿态丰美,眉眼如画,盈盈施礼道:“弟子左一甯见过黄师叔,还望师叔不吝赐教。”黄晞点头道:“二位先请。”
只见二人将手一招,各自手掌生风,旋出一把刀来。
风懿德手中是把长刀,刀身甚薄,七色璀璨,宛若彩虹,道:“我这刀唤作“天弓”。”左一甯手中却是把短刀,通身似雪,凝白若玉,刀背缀有玉环,倒像抓了一把云彩在手里,道:“我这刀唤做“白鹿”,黄师叔请了。”
言毕,召出一张符箓,旋又化作二十八道,按二十八星宿排悬于半空!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二十八道星芒!地面围着她对应浮现二十八座星阵,星阵光芒大放,二十八尊神兽虚影慢慢浮现,神威凛凛各自镇守一方星位!
“九天星宿阵法!?”玄一大惊道:“小小年纪竟能驾驭如此仙阵?”
慕容宸面有得色:“这是我昆仑掌教的嫡亲孙女,天赋异禀,虽年幼,却已是同辈翘楚!”
左一甯法阵一成,风懿德却双足一顿,身如幻影,悄然没入地面。
黄晞初见此阵,微一沉吟,指尖轻弹,一滴水珠落地,化做一个手持钢叉的小水鬼,“嗷嗷”叫着向左一甯冲去!水鬼一进法阵,便先撞上了“角木蛟”的星位!那角木蛟咆哮一声,利爪飞扬,冲上来只一扑一撕,便将水鬼撕扯成一摊水渍,悄然隐去。
黄晞心中明了,她微微一笑,袖中甩出一一枚峨眉刺。那峨眉刺落地生根,瞬间长成一株高达数丈的树木,树枝上生满尖刺,又清叱一声:“幽冥,炼狱阵!”
只见八卦台上方凭空涌出一片浓稠黑云,翻腾不息,遮蔽住半空的二十八颗星芒,地面燃起惨青色冥火,阴风阵阵,。
原本神威凛然的星宿大阵顿时变成一片森罗鬼域,恐怖万分!星宿阵内的二十八尊神兽开始焦躁不安,嘶吼连连!
那满树的尖刺化做一只只白骨森森,磷光闪闪的骷髅乌鸦,厉声尖叫着,挣脱树干扑向法阵中的二十八神兽!一番撕咬,神兽哀鸣不断,化做一缕缕青烟消散,半空的星芒也化回符箓,一一熄灭。
左一甯见法阵行将崩溃,慌忙唤出“负石箓”,放缓骷髅乌鸦,白鹿短刀化作流云飞出,一阵砍劈将骷髅乌鸦砍成了碎骨磷火,只是星宿大阵已回天乏术!
黄晞正待再要施法,忽听身后刀风响起,忙向前闪身躲过,哪料脚刚落地,地面升起两朵莲花,藤蔓攀扯,瞬间竟将黄晞缠了个严严实实。
原来是风懿德借左一甯布阵吸引黄晞,自己又暗暗布了莲花阵,再出刀将她逼进阵里。这莲花藤蔓深嵌皮肉,黄晞竟一时无法挣脱。
风懿德笑吟吟上前道:“可认输了”
黄晞目光扫过掌教师尊,见紫霄默然不语,周聘又在旁边暗暗摆手,便笑道:“自然不能!”舌尖一咬,喷出一蓬血雾,叱一声:“幽冥,黑狱三尸!”头皮顿时裂开,一团黑气窜出,莲花藤蔓随着皮肉脱落,原地只剩下一具森白骷髅!
骷髅纵身跃起,太阿剑森然向风懿德当头劈下,剑式看似平平,周遭空气却为之骤然凝固。
懿德、一甯对视一眼,天工、白鹿立时飞击而出,只听“当啷”巨响,双刀竟被击飞,太阿剑却剑势不减,压向风懿德。风懿德疾呼:“影遁。”身影疾闪,却又“啊”地一声回到原地,原来是黄晞的鬼魅结界竟把她硬生生弹了回来!
她心中一慌,脱口而出:“我输了!”左一甯却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喝道:“不能认输!”甩手飞出一符,口中念道:“太灵,青鸾!”
地面应声浮现出一个巨大法阵,光芒流转,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云霄!一只通体鎏金的青鸾自法阵中心振翅而出!那青鸾双翅扇动,周身紫色雷电隐动,噼啪作响!
风懿德骇然失色:“你疯了,怎么把镇山神鸟召唤来了?!”
眼见青鸾掀翅嘶鸣,紫色雷电把八卦台面劈得裂纹四现,蛛网般蔓延,那维系召唤的符箓却闪烁欲灭,左一甯牙关紧咬一把抓住懿德:“给我传功!”
懿德强打精神双掌抵住一甯背心。那青鸾刚作势要扑,懿德便已力竭,身子一软,竟栽倒在地!符箓也“扑”地灭掉了!一甯亦随之扑倒在地。
那青鸾失去控制,一道紫色电光就近向风懿德劈来!
观战的慕容宸、东方旭一见左一甯召唤了昆仑镇山神兽,心中便知不妙,眼见符箓湮灭,便知神兽要反噬,二人双刀齐出,雷霆般斩向青鸾!
黄晞也察觉剧变,太阿剑剑锋一转,拉出一道青气也劈向青鸾!
风懿德浑身脱力,眼见青鸾利爪临面,情知难躲,只好闭目待毙,却听“噗噗”几声,睁眼一看,那青鸾已被太阿剑和两位师叔的双刀击中,嘶吼几声化作青烟消散。
黄晞收剑撤阵,周身恢复如初,还未开口,却听背后一甯道:“你认输吧!”黄晞愕然回首,见二人竟将兵器抵住了自己背心,顿时张口结舌望向慕容宸!
场边,侍立在林守真身侧的林月影目睹此景,立时大怒,指着场内大叫:“不要脸!”风懿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兵不厌诈,谁让她充英雄!”
慕容宸干笑两声,道:“道法切磋,力敌智取,皆不为过。论道法修为,黄世侄技高一筹;论临阵智谋,懿德、一甯略胜半分。依我看,不如算做和局?”玄一“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紫霄点头道:“和局最好!”
黄晞朝一甯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和局,咱们各挑一件法宝,你们二位先请吧。”懿德扶住一甯,道:“黄师叔,你道法可真强,以后还请多指点指点!”说着也不客气,与一甯各挑了一件法器,黄晞便挑了那个玛瑙葫芦,回席递给周聘。
一位昆仑弟子排众而出,道:“昆仑弟子崔希真,想请教焚火印主!”
赵简观战许久,早就按捺不住,听见台上叫战,便要上前。紫霄抬手止住,道:“敬之昨日行功运气出了岔子,尚需调息,今日不便切磋。”
慕容宸呵呵一笑,道:“贤侄这气岔得可真是不凑巧了!”
周聘听见他出言似有讥讽,不由脸色一沉:“这挑战,我替我哥接了!”言毕,衣袂飘飘,跃然入场。
崔希真眼见人群中飘然而出一人间绝色,不觉一呆,竟怔住了。
东方旭黑脸喝道:“希真!见过师叔!”崔希真如梦初醒,忙稽首行礼:“见过师叔,请教师叔名号。”周聘负手昂然道:“不必了,出手吧!”崔希真笑道:“师叔是长辈,请师叔赐招!”周聘冷冷道:“那你便自求多福吧!”
言毕,也不见她如何施法,只足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那天空中乌云挟了冷风滚滚而来,冷风中又夹了些雨丝,满地秋草,和袍袖一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凄风冷雨中,崔希真见周聘一身素衣,赤了双足在草丛间缓缓漫步,一对凤眼却盯了天边乌云,似有万般愁绪,手执长剑且舞且吟“碧云天,荒草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身姿曼妙飘摇,眼神每每划过自己,其中闲愁,令人惆怅莫名!
崔希真瞧得心神荡漾,时而要随之起舞,时而又觉闲愁似刀,夺人心魄。自己虽手握长刀,却重若千钧,没有一丝的杀意。耳边听着“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只觉天地悠远,岁月无情,茕茕孓立,形影相吊,眼里不觉流下了泪水。
眼前光影一闪,周聘已飘然而至,剑尖平托了一杯酒水缓缓递到他眼前,只见她秀发飘拂,万般哀怨,直觉得自己须饮了这杯酒方能解她的愁!
崔希真痴痴呆呆,刚伸出双手去接这酒杯,就听“当啷”一声,眼前景色忽变,却是自己长刀落地,周聘已经将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歪了头问道:“如何?”
崔希真如梦初醒,环顾四周,依然身处八卦台上,那乌云细雨、荒草美人都是幻象罢了!崔希真羞愧道:“师叔功法卓绝,希真甘拜下风!”说罢便捡了长刀自回座位。
慕容宸气得脸色铁青。东方旭含笑向紫霄真人问道:“这似乎是...万象功!莫不是灵虚师姐收徒了?”
紫霄真人含笑道:“这是贫道的徒弟,不过这道法确是她教的!”
东方旭赞道:“能得灵虚师姐青睐,果然资质不凡!”
周聘初战告捷,自是得意非常,站在台中央笑问:“还有要挑战的吗?”
慕容宸喝道:“子陵!”只见昆仑弟子中应声走出一人,长身白发,豹眼络腮,上前拱手道:“昆仑弟子瞿子陵请教师叔!”周聘看他说话时,瞳孔翻转,竟成灰白色,甚是奇特,不禁暗道:“这人难道还能把眼珠子前后翻转”就听台上玄一道:“这弟子莫非是东陵献王后裔?”东方旭道:“不错,这就是东陵献王世家的“双瞳”。”黄晞不解,问道:“师父,什么是双瞳?”紫霄沉声道:“双瞳者,顾名思义,比常人多出一瞳,能洞察天地灵机,窥破万物本源!”
周聘闻言,心下了然,便道:“那我会会这洞灵眼吧!”一声清叱,纯钧剑化作一道流光,疾刺瞿子陵。子陵反应也快,掌中旋风骤起,也飞出一柄宝刀。
这刀刀身日月星辰流转、山川河岳隐现,光华灿烂,气象万千,连玄一看了,忍不住赞道:“好刀!真是好刀!”慕容宸笑道:“此刀名曰斫暝,破长夜,斩阴阳,自然是好刀!”
斫暝宝刀已经迎纯钧而上,霎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赵简忍不住对黄晞道:“刀沉剑轻,这般硬拼,咱们岂不是吃亏了?”黄晞微微一笑,道:“谁说的,你看那个白眼睛的左手!”
赵简凝神看去,见瞿子陵左手结印,指掌之上便腾起一团暗色火焰,只是那火焰一闪即散,瞧不出所以然。赵简诧道:“他这是在做什么?点火烧山么?”黄晞轻“咦”一声:“你看不见么?”便拉他近前,掌上飞出太虚镜,“你看镜子里!”
赵简朝镜中一望,只见瞿子陵左手化出的一团暗色火焰之中,聚了一只黑气萦绕的枭羊。枭羊形似鬼魅,遍体黑毛,颈环骷髅,手握一根狼牙棒,呼哧呼哧扑向周聘。
枭羊是白日隐身,月下显形之鬼,周聘本瞧不见它,只是它喘息甚重,以周聘天狐灵胎,耳目聪慧,虽瞧不见,却能听见。这妖怪一近身,周聘心念电转,承影剑便无声刺出,一剑削灭!
瞿子陵瞧得见枭羊,却瞧不见承影,只见自己召唤的枭羊,一靠近周聘身侧便莫名溃散,不觉心中一阵毛躁。
瞿子陵心中发急,再结法印,口诵:“玄元,坎水之术!”地面顿时“噗”地裂开,泉水奔涌而出,那泉水却并不流淌,反而卷起一条巨浪,扑向周聘。周聘拂袖腾空,那泉水也跟着奔涌腾空卷了过来。
周聘笑道:“自找苦吃!”说着双手迅速结印,叱道:“万象,胡灵镇移大法!”话音一落,那巨浪立时凝固化冰,冻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拔地而起,挟雷霆之势向子陵迎面压下。
瞿子陵吃了一惊,飞身急退。
那冰山狠狠砸落在地,随即爆成一滩水渍迅速浸入地面。
周聘悬立在半空,笑道:“御水么?教你瞧瞧,真正的御水之术!”说着身形一转,双手结印,喝道:“万象,江海!”
霎时间,八卦台上风云变色,涌起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将瞿子陵团团围在中央。瞿子陵脸色微变,速结法印,掌心飞出一张金色符箓,符箓迎风自燃,符光堪堪将巨浪阻挡在之外!
周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承影剑化成一根细针,无声无息飞过去,“嗤”一声刺在符箓之上。符光一熄,狂暴巨浪瞬间将瞿子陵吞没,子陵“哎呀”一声,被卷在浪中抛来荡去,无论如何挣扎,也一时立身不住,连声惊呼。
慕容宸面沉如水,喝道:“百辟!”
子陵给他一喝,精神一振,迅速捏指成诀,喝道:“玉清,百辟!”斫暝宝刀应声飞出,“唰唰唰”数刀竟然将滔天的巨浪从身旁劈开。
浪头一断,子陵御刀飞起,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药丸吞服下去。丹药入腹,他双眼立时放出幽幽阴冷的白光,喝道:“双瞳,鬼视之术!”那一双眼中的白光顿时旋转起来,白光照处,滔天的巨浪瞬时凝结,散碎一地的冰晶水沫。
周聘被他鬼眼白光一照,顿时不妙,只觉体内气血汹涌澎湃如沸水般翻腾鼓噪,几欲破体而出,四肢百骸却似被寒冰冻住,僵硬无比,整个人如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东方旭看得心惊,忍不住叫道:“子陵!你在做什么!比试道法,岂能用如此凶险之术!”
瞿子陵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凝视着周聘。
周聘被他一双鬼眼看得无法动弹,心中甚是恼怒,听见子陵缓缓道:“你认输吧,再撑下去,我控制不了了,恐怕你会受伤的。”周聘心内“呸”道:“胡说八道!”手脚僵硬,无法结印,暗唤:“美人!”解围。哪知纯钧、承影飞出,也一样给那鬼眼白光定住,悬停半空,动弹不得!
瞿子陵求胜心切,见周聘仍在强撑,一挥手,斫暝宝刀化作刺目刀光,劈向周聘!
周聘无奈,心念一动,只得唤出混元绫。
“嗡--!”
混元绫自周聘袍袖激射而出,一道耀眼的赤红光华骤然爆发,围了周聘,游走盘旋,“铛”地一声响,将那斫暝刀撞得倒飞出去。子陵凝视双目,紧盯这混元绫,却定不住,自己一双眼睛也被红光逼得几乎睁不开。
周聘也发觉手脚已恢复如初,纯钧、承影立时挣脱子陵的鬼视法术,一前一后抵住了子陵前心后背。
东方旭忍不住站了起来,道:“什么法宝?!”周聘忙收回混元绫,扮个鬼脸,道:“不告诉你!怎么样,认输了吧?”瞿子陵心悦诚服,稽首道:“师叔道法精妙,弟子佩服。”周聘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赵简,赵简朝她吐了吐舌头。
慕容宸面上无光,对紫霄干笑道:“不愧是灵虚师姐教出来的高徒!今日盛会,怎么不见灵虚师姐?”紫霄道:“她素来爱清静,非棋会书盟不至,难得请到!”
东方旭一旁接过话头,赞道:“今日比试,自然是黄世侄和周世侄为首,我昆仑弟子,竟然没有可以并称瑜亮的!”紫霄微微摇头:“师兄过誉了,子陵等都是人中龙凤,想来我峨眉同辈之中,也鲜有敌手。”东方旭哈哈一笑,道:“才俊也还罢了,不过败在周世侄手中,还算是虽败犹荣。周世侄技压群真,我看这剩下也就不用比了,这余下这些法器,就当是给周世侄的见面礼罢。”
周聘大喜,上前稽首,与东方、慕容行了礼,便将那法器都捡了,单单留下玉笛,余者都放到薛岳等人面前,道:“你们都快要点灯了,没法宝可不成,来自己挑一个合适的。”薛岳等喜不自胜,连连道谢,都各自挑了个法宝。
周聘抱住黄晞臂膀,笑道:“我可都见着了,你也别藏!今天我收了徒弟,你可得送他们见面礼!”
黄晞莞尔一笑:“这礼我是有了,只不知道敬之有没有!”赵简无奈道:“今天风头都被你们给抢光了,我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正说着,昆仑山的瞿子陵带了几个弟子过来,向三人行礼,子陵道:“这都是我们的师兄弟,对周师叔非常敬仰,师叔如不嫌弃,都想和师叔作个忘年的交情。”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斗法之时,多有得罪,还请师叔不要挂怀!”周聘在他肩膀一拍,道:“什么忘年的交情,我老吗?”子陵顿时大喜,逐一介绍,大家相谈甚欢。
一时茶水点心用毕,紫霄令守真等安排昆仑众真在牧德殿休憩,改日再聚,便先自散了。
黄晞、赵简随了周聘回到浮香坡。杜升、杜景已经搬了过来,见他们回来,便早早迎出。黄晞将慕容宸给的那个扇子和净瓶都拿出来,递给两人,道:“你们是周聘的弟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两人忙接过道谢:“谢谢师叔!”
赵简道:“这是什么东西?仔细看看。”周聘道:“那慕容先生说得很是郑重,想来不是一般法宝。”众人凑过来细看,杜升那折扇双面素净,无一字一画,扇柄一侧写了两个古篆,是“阊阖”二字;再看那净瓶,通体素白,也是一样的无字无画,只在瓶底中间两个大大的古篆“阆寰”。黄晞道:“瞧这两个落款,这两件法器正好是一对,倒也适当的很。”
赵简对二人道:“我也没有什么法宝送你们,这样吧,你们师父眼里只有万象神功,你们要是想学别的什么法术,只管来找我。除了你黄师叔那些跟鬼魅妖精沾边的法术,我都会一点。”说笑一会便都散了。
周聘将万象功法的入门法诀说与两人,完了再丢给两人各一本诗集,道:“都背下来,我明儿就抽查,不要偷懒,不然看我怎么罚你们!”杜升吓了一跳,翻开看了两眼,道:“这么厚,一天怎么背得完!”杜景忙扯他衣角。
周聘笑道:“背不了也得背,你们本就比人家入门晚,再不勤奋些儿,难道想一辈子仰人鼻息?”杜升顿时神色一正,恭恭敬敬的给周聘磕一个头,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加倍努力,绝不给您老人家丢脸。”周聘扑哧一笑,道:“懂事就好!”。
第二日抽查,周聘不禁吃了一吓:兄妹二人聪颖过人,一本诗集居然背得只字不差,这背书的天资倒真是上上之选!拿过杜景手中的书,随意一翻,指了“衰草粘天”四个字,便道:“就这四个字,好生修炼,过几日我再检查!”
过得三五日,赵简和黄晞过来,问起杜升、杜景二人的进境,周聘便唤来二人:“正好两位师叔在此,且考校考校你们。”。
杜景神色紧张,垂首道:“师父,弟子资质愚钝,这术法...还...不成!”杜升也连连摇头:“师父,我这道法还见不得人。”周聘正色道:“少推诿,且演练来看看。”
杜升犹豫一下,对杜景道:“你先来。”
杜景无奈,走到梅林空旷之处,捏印施法,只见地面窜出丛丛杂草,草叶枯黄,草丛间狼烟骤起,霎时弥漫开来,遮天蔽日。
周聘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要放火烧山么”摇摇头,“道法学得倒快,全无万象功的真意。”见师父直摇头,杜景慌忙收法,哭丧着脸立在一旁。
杜升道:“师父,我还不如妹妹呢,就别...”周聘叱道:“动手!”杜升只得上前,捏指成印,叱道:“万象,衰草粘天!”话音一落,满地干黄的蓬蒿疯狂滋长,毫无章法地到处乱窜。周聘忍不住喝道:“收了吧!”
赵简在一旁乐道:“才几天功夫天便练成这样,我看挺好,多练练便是。”
黄晞摇头道:“不是道法的问题,万象功重在意境,徒有道法而无心境相合,是不成的!”周聘眉头紧皱,半晌无语。她只略略抬手,只见地面秋草绵绵,随风起伏,风中几片黄叶飘落,无法抑制的萧瑟离愁,无声地弥漫开来。
杜景与杜升对望一眼,都惭愧地垂下头来。
周聘淡淡道:“你们多练练吧!”说罢起身对赵简等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找师叔。”言毕,足下腾起梅花,人已飘然飞向暗香馆。
灵虚正于香案前焚香静坐,见周聘神色郁郁,便问她何事。周聘说了杜景二人练功之事,灵虚听罢笑道:“这却怪不得他们。氐人过于聪明就难得多情,不是至情至性的人,如何能修炼好万象功呢?”周聘靠灵虚坐下,捧了腮,愁道:“师叔,那我该如何办呢?要不,就让他们跟着大哥和灵微练功吧。可是,他们可都是我的开门弟子啊!我不甘心!”
灵虚微笑道:“我看也无妨。因材施教,倒也不必拘泥,你师父要你跟我学道就是一样的意思。”周聘思忖片刻,展颜笑道:“好吧,就听师叔的!”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支玉笛,道:“师叔,这玉笛跟你老那个铃铛是一对儿,徒儿特意寻了它来,孝敬您老人家!”
灵虚微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心!”她接过玉笛,端视片刻,玉手一抬,掌心浮出一枚古拙的铜铃,其上雕刻异兽灵鸟。那玉笛一端有处精巧卡槽,灵虚将铃铛提环轻轻嵌入其中,“咔嚓”一声轻响,两件法宝光芒大作,化成一把流光溢彩的瑶琴。灵虚指尖拂过琴弦,琴音清亮,温言道:“这是我峨眉前代高人炼化的法宝,能依音律变化虚实,将来对你大是有用,还是你收着吧!”
周聘连连摇头,笑道:“这法宝我是特意要来孝敬师叔的,若是再要回来,倒显得我不诚心了!”说罢,便跟师叔告辞,回浮香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