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上下打量着张超,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眼前这年轻人,虽然自称“公子”,但衣衫褴褛,面色苍白,走路都打晃,怎么看都像个饿晕了头的穷酸书生,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能解决这砖石难题?
“你?”王管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张公子?恕老夫眼拙,没听说过。你能有什么法子?莫非你会仙法,能让这些砖自己飞起来垒好?”
旁边的伙计也偷偷撇嘴,显然不信。
张超心里暗骂一句“狗眼看人低”,但脸上那虚弱而淡定的笑容丝毫未变。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提醒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仙法不敢当。”张超语气从容,仿佛胸有成竹,“只是略通一些……嗯……‘垒砌营造’的小技巧。管事若信我,只需给我片刻时间,找几样简单物事,我示范给管事看。若不成,管事再训斥不迟。若成了,岂不省了时间,也免了这些砖材再受损伤?”
他话说得客气,又点明了“省时”、“避免损失”这两个关键点,王管事闻言,脸色稍霁。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哼,那你倒是说说,需要何物?”王管事抱着胳膊,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张超目光扫过四周,心里迅速盘算。现代工地那套工具肯定没有,得用土法上马。
“劳烦,寻几根结实些的木棍,粗细如手臂即可。再要一些坚韧的麻绳,越多越好。若有废弃的破布条,也取些来。”张超吩咐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指挥工地的工友。
伙计看向王管事,王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伙计赶紧跑开去找东西。
趁着这个空档,张超也没闲着。他忍着饥饿带来的虚弱感,蹲下身,开始仔细查看那些散落的青砖,并尝试着将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慢,但眼神专注,手指在砖块上拂过,像是在评估它们的质量和形状。
王管事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嘀咕:装模作样!
不一会儿,伙计抱着几根粗木棍和一捆麻绳跑了回来,还有些破布。
张超眼睛一亮,道了声谢。他拿起两根木棍,平行放在地上,间距略小于砖的长度。然后他拿起麻绳,开始在两棍之间来回缠绕。
他的手指因为虚弱有些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熟练。那是无数次在工地上捆绑钢筋、固定脚手架形成的肌肉记忆。他打的是一种简易的绳网结构,虽然材料原始,但原理相通。
王管事和伙计看得眼花缭乱,不明觉厉。
很快,一个简易的、由绳子和木棍构成的“担架”或者说“拖网”就成型了。张超又用破布条在一些容易磨损的地方做了加固。
“好了。”张超长吁一口气,额角已经渗出虚汗,这体力活对现在这身体来说负担不小。“麻烦二位,帮我把这些砖,整齐地码放到这个绳网上面。注意尽量放平,重心要稳。”
王管事将信将疑,示意伙计照做。
砖块被一块块小心地码放在绳网上。张超在一旁指导着摆放的位置和角度。
码放到一定程度,张超喊停。他示意伙计和他一起,抓住木棍的两端。
“来,听我口令,一、二、三……起!”张超咬牙发力。
虽然身体虚弱,但借用了杠杆原理和绳网均匀分散的重量,两人竟然不算太费力地将一大摞砖平稳地抬离了地面!绳网紧紧包裹着砖块,避免了滑动和散落。
王管事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怎么可能?平时两个伙计抬这么多砖,都得累得龇牙咧嘴,而且极易掉落。这破绳子烂木头组成的玩意,竟如此好用?
张超和伙计稳稳当当将砖块抬到需要修补的门槛台阶处,轻轻放下,砖块完好无损,整齐划一。
“这……”王管事张大了嘴,脸上的怀疑早已被震惊取代。
张超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气喘吁吁,但语气依旧淡然:“如此一来,搬运省力,不易破损。至于垒砌,若讲究效率,可用‘梅花丁’式砌法,错缝搭接,更为牢固。若只是简单修补,注意灰缝均匀……”
他还随口说了几句砌砖的要领,都是现代工地最基础的东西,但在这古代管事听来,却如同闻所未闻的秘籍!
“妙!妙啊!”王管事激动得脸都红了,再看张超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惊奇和佩服,“张公子!您真是……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这法子简直神了!”
他立刻催促伙计:“快!就按张公子说的办!赶紧把活干了!”
伙计也来了精神,依葫芦画瓢,又做了一个简易担架,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王管事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张超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张公子大才!方才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千万海涵!不知张公子现居何处?何以……”
他的目光落在张超破旧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话语顿住了。高人一般都……比较特立独行?或许这是某种修行?
张超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亮地“咕——”了一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张超老脸一红,但立刻顺势而为,苦笑一下,演技自然流露:“实不相瞒,在下游学至此,盘缠用尽,已……已许久未曾饱食了。”
王管事恍然大悟,原来是落难的贵人!这就说得通了!
“哎呀!怎不早说!”王管事一拍大腿,满脸的歉意和热情,“张公子若不嫌弃,请务必让老夫做东,前面‘醉仙楼’略备薄酒,聊表谢意!”
醉仙楼?
张超的眼睛猛地亮了,仿佛听到了天堂的召唤。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微微颔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王管事。”
心里早已泪流满面:妈的,终于有饭吃了!穿越第一课:知识就是力量,力量能换饭吃!古人诚不欺我!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醉仙楼里飘来的饭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