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屏山,位于云海市东郊,是一座风景秀丽、地势平缓的山脉。
在寸土寸金的云海市,这片占地广阔的山林并未被开发成旅游区或豪华别墅群,而是作为顾氏家族的私产,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山脚下,坐落着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典园林建筑群,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下,显得古朴而庄严。这里,便是顾氏祖宅。
三天之期,已然来临。
从清晨开始,一辆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便络绎不绝地驶入祖宅前的停车场。从车上走下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顾氏族人。他们大多西装革履,气质不凡,是外界眼中的商界精英、社会名流。
然而今天,他们脸上的神情却出奇地一致——肃穆、恭敬,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好奇。
关于三天前那场核心会议上发生的事情,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以一种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的方式,在整个家族内部流传开来。
“活祖宗”、“神仙手段”、“血脉烙印”……这些听起来荒诞不经的词汇,成了所有顾氏族人私下里议论的焦点。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是家主顾元洲为了推行某个计划而故弄玄虚。
有人半信半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真有什么惊天秘密。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参加了会议的亲历者,则对此深信不疑,并将那天的见闻描述得神乎其神,言之凿凿。
无论信与不信,家主的命令无人敢违。于是,在这短短三天内,一场规模空前的家族大迁徙上演了。顾家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向着青屏山这座源头汇聚。
祖宅最深处,是一座不对外开放的祠堂。
祠堂前,有一片由青石板铺就的巨大广场。此刻,广场上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足有数百人之多,却鸦雀无声,气氛庄严肃穆。
顾元洲身着一套特制的黑色暗纹唐装,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面沉如水。
他的身后,是家族的几位核心长老。再往后,则是按照辈分和支系,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族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
他们在等。
等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那个据说将要改变顾家命运的老祖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渐渐升高。秋日的阳光并不炽烈,但长时间的站立,还是让一些年幼或体弱的族人感到有些不适。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骚动。
“这都快到吉时了,怎么还没动静?”
“该不会是假的吧?把我们这么多人从世界各地叫回来,就为了在这罚站?”
“小声点!家主还看着呢!”
议论声虽小,却像蚊蝇一般,扰乱着现场庄严的气氛。
顾元洲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呵斥,一阵独特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一辆造型夸张的红色敞篷跑车,以一种与此地氛围格格不入的姿态,呼啸着冲进了停车场,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一众沉稳的黑色轿车之中。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马丁靴、破洞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印着骷髅头图案的黑色T恤的年轻女孩,摘下脸上的墨镜,跳下了车。
她正是从英国星夜兼程赶回来的顾清影。
长途飞行的疲惫,丝毫没有减损她的锐气。她嚼着口香糖,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哟,挺热闹啊。这是干嘛?拍古装戏吗?”
她那清脆而充满挑衅意味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不少长辈都露出了不满和责备的神色。
顾元洲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顾清影!这里是祖宗祠堂,容不得你放肆!还不过来站好!”顾元洲的弟弟,也就是顾清影的父亲,连忙上前低声呵斥道。
“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已经很给面子了。”顾清影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走到队伍的末尾,双手插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这一闹,让原本就有些浮动的人心,变得更加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另一阵更为沉稳有力的引擎声传来。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用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广场的入口处。
车门推开,一个身穿作训服、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军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步伐沉稳,目光如电,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铁血煞气,让周围喧闹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正是顾辰。
他走到顾元洲面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爸,我回来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
顾元洲看着自己这个几年未见的儿子,眼神复杂。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回来就好。去你该站的位置。”
“是。”顾辰转身,走到了顾元洲身后,目不斜视,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他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安静并未持续多久。
“等等我!等等我!千万别开始啊!”
一阵气喘吁吁的叫喊声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头发乱得像鸡窝,戴着厚底眼镜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从一辆出租车上冲了下来。他手里还死死抱着一个金属手提箱,仿佛是什么绝世珍宝。
正是顾伯渊。
他冲到广场上,大口喘着气,眼镜都歪到了一边。他无视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一把抓住顾元洲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元洲!活的呢?那个‘活的’在哪儿?快让我看看!是不是超维生命体?是不是突破了熵增定律?”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元洲的额头青筋直跳。
“顾伯渊!注意你的言行!”顾元洲低声怒喝。
“我不管!我研究了一辈子,就为了今天!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顾伯渊状若疯魔。
“安静!”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穿透了所有的嘈杂,让整个广场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年的祠堂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打开。
一道青色的身影,正负手立于门前的台阶之上。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黑发木簪,面容清隽。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身后是幽深的祠堂,身前是数百顾氏族人。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仿佛被他身体周围一层无形的气场隔绝开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真实,又飘渺,如同不属于这个尘世。
他,正是顾长生。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的每一个人。
当他的目光扫过时,无论是桀骜不驯的顾清影,还是铁血坚毅的顾辰,亦或是癫狂痴迷的顾伯渊,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脏一紧,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得一清二楚。
“吉时已到。”
顾长生开口了,声音平淡,却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祭祖,开始。”
话音落下,他缓缓转身,走进了那座象征着顾家数百年传承的古老祠堂。
没有一个人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顾元洲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第一个迈步跟上。
随后,是家族长老,再然后,是数百名顾氏族人,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怀着敬畏、好奇、忐忑的复杂心情,鱼贯而入。
一场注定要颠覆他们所有人认知的祭祖大典,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