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漩涡的喷发渐渐趋于平缓,那如同逆流星雨般的瑰丽景象逐渐消散,只剩下中心那巨大的漩涡还在不知疲倦地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一头餍足后假寐的洪荒巨兽。
星辰殿的收获堪称空前。海量的血海魂晶堆积如山,散发出磅礴的能量波动,足以让宗门整体实力再上一个台阶。那十几朵地狱幽莲更是无价之宝,尤其是林玄手中那朵边缘带着暗金纹路的,其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弟子们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连番血战,绝境突破,最终在师尊的带领下大获全胜,这种经历对他们的心性和修为都是极大的锤炼。
林玄悬浮于空,混沌魔尊的气息已然收敛,但那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威严,却愈发深入人心。他并没有参与打扫战场,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了体内,仔细感悟着突破仙尊后的变化,以及……那朵金纹幽莲带来的奇异感受。
他尝试着再次引导出一丝金莲中蕴含的轮回之力。那丝力量冰凉而温和,流淌过他的仙魂,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通透感,之前因强行窥视时间本源而残留的最后一丝不适也彻底消散。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仙魂本质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向着某种更完美状态蜕变的迹象。
“轮回……洗练?”林玄若有所悟。这金莲似乎能洗涤神魂杂质,巩固本源,甚至触及一点真灵不昧的奥秘,但对于更深层次的“轮回”法则,比如如何操控生死、如何干涉转世、如何真正掌控轮回井……他依旧感觉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差距,仿佛蝼蚁试图理解星河的运转,并非力量不足,而是生命层次和认知维度尚未达到那个境界。强行去窥探,只会引来之前那般恐怖的反噬。
“看来,这轮回之秘,远非现在的我所能掌控。”林玄心中明了,但并不气馁。至少,这金莲是通往那个境界的一把钥匙,或者說是一张“入门券”,让他提前感受到了那种力量,打下了基础。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之眼。那只冰冷的轮回之眸虽然闭上,但那地方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他有种预感,真正的轮回井投影,其奥秘远不止于此。那里或许连接着更深的秘密,关于生命的终极,关于世界的本源,甚至关于……系统?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遥远的念头压下。当前最重要的是消化所得,巩固境界,然后离开这危机四伏的血海域。
“清瑶,统计伤亡和收获,准备撤离。”林玄吩咐道。“是,师尊!”云清瑶立刻领命。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空间波动,从下方漩涡之眼的边缘某处传来。
林玄眉头一皱,神识立刻扫了过去。只见在那布满裂缝、能量混乱的漩涡岩壁上,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弥合。而在裂缝弥合的前一瞬,一道虚弱到极点的、带着浓烈怨毒和玄骨气息的残魂,嗖地一下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玄骨?!”林玄眼中寒光一闪,“好个老狗!果然还留着一缕残魂!”
这老家伙真是命硬得像蟑螂,而且显然对血海域的空间结构极其熟悉,竟然能找到这种临时的空间缝隙逃遁!
“师尊,要不要追?”叶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玄身边,语气冰冷。他刚刚突破仙君,对寂灭之力的感知更加敏锐,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怨魂气息。
林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穷寇莫追。一道残魂而已,掀不起多大风浪。而且那空间裂缝对面不知是何处,贸然进入恐有危险。”
他虽然不惧,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当务之急是带领弟子们安全返回。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彻底弥合的空间裂缝,林玄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妥的预感。玄骨这老狗阴险狡诈,睚眦必报,这缕残魂逃出去,日后必是祸患。
“走吧。”林玄压下心绪,大手一挥,操控着经过简单修复的骸骨舟,载着众人,朝着血海域外围驶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势力敢来阻拦。所过之处,无论是零散的修罗族、鬼物还是其他修士,无不望风而逃,远远避开这尊新晋的煞星魔尊和他的虎狼之师。
归程相对顺利。虽然血海域环境依旧恶劣,但有了来时的经验和林玄仙尊级实力的坐镇,有惊无险。
与此同时,骸骨魔城最深处。
这是一片连鬼族都极少敢靠近的绝对禁地。这里没有骸骨宫殿,没有魂火照明,只有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黑暗之中,悬浮着一具巨大无比的、古老到无法想象的……棺椁。
棺椁通体由一种暗金色的、非金非木的未知材料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无数早已失传的、扭曲的太古鬼文和禁忌图案,散发出一种令万物归寂、让时间都仿佛凝固的沉重气息。
幽骷鬼王的本体,此刻正恭敬地跪伏在这具古棺之前,原本威严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他的气息依旧有些虚浮,显然投影被毁的反噬还未完全恢复。
“伟大的古葬君……”幽骷鬼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回荡,“您忠诚的仆人,惊扰您的沉眠,罪该万死……但如今,仙界出现大变故,有一人族小子,名唤林玄,身负混沌魔躯,疑似执掌时间法则,更……更可能拥有触及轮回本源的钥匙……他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夺走了金纹幽莲,更毁去了仆人的投影……”
他将血魂漩涡发生的事,详细地禀报了一遍,尤其是重点描述了林玄的特殊和那朵金莲可能蕴含的意义。
黑暗中,只有他颤抖的声音在回荡,那具古棺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件死物。
但幽骷鬼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依旧跪伏着,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
许久,许久。
就在幽骷鬼王几乎以为这次召唤失败之时——
嗡……
那具巨大古棺之上,一个最为古老和复杂的鬼文,极其轻微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鬼文依次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逐一唤醒。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比幽骷鬼王强大浩瀚无数倍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史前巨兽,缓缓地、缓缓地……苏醒了!
黑暗为之沸腾,空间为之扭曲,甚至连法则都在哀鸣、退避!
一个古老、沧桑、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死亡与寂灭的声音,直接在幽骷鬼王的灵魂最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丧钟敲响:
“时间……混沌……轮回之钥……”
“有趣的变数……”
古棺的棺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缓缓地……挪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仅仅是一道缝隙,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寂灭死气便弥漫而出,让幽骷鬼王这等鬼帝都感到神魂欲裂,几乎要当场崩散!
“盯紧他……查清他的所有……尤其是……那把‘钥匙’……”
“待本君……彻底苏醒……”
“轮回……当重归死寂……”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棺盖的缝隙也缓缓合拢,那些亮起的鬼文再次逐一黯淡,那恐怖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幽骷鬼王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冰冷的魂汗浸透,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眼中却充满了狂喜和敬畏!
“谨遵古葬君法旨!”他对着古棺重重叩首。
他知道,那位沉睡已久的、来自比地府更加遥远和古老时代的禁忌存在,终于被惊动了!虽然只是苏醒了一丝意志,但这意味着,真正的力量,即将介入!
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冰冷而怨毒的光芒。
“林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另一边,林玄率领星辰殿众人,终于冲出了血海域那令人压抑的边界,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仙界虚空。
感受着周围不再充满怨煞之气的仙灵之气,所有弟子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总算出来了……”墨煞一屁股坐在骨舟甲板上,毫无形象地喘着气。“此次血海之行,虽险象环生,但收获巨大,我等修为皆有大进,值了!”云清瑶脸上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林玄负手立于船头,眺望着无垠的星空,目光深邃。血海域的经历,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仙界的广阔和神秘,以及隐藏在其下的无数危机与机缘。
仙尊,并非终点,或许只是一个新的。那轮回之秘,那系统之谜,那隐藏在幕后的诸多黑手……前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信心。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他自一力破之!
“回家。”他淡淡开口,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力量。
骸骨舟调整方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星辰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无论是林玄,还是幽骷鬼王,此刻都还不知道,那缕逃遁的玄骨残魂,并未如同林玄预料的那样找个地方苟延残喘,而是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融入了一件穿梭于各界、进行灰色交易的古老法器之中,正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悄然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