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叙自以为偷看得很小心,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他稍显局促地转了下脑袋试图说些什么。
“啊!我腿不软了?”
顾山叙到嘴边的话被这一声喊断了,他压着火气看了过去。
赵梁子能控制手脚后,他惊喜地踹了踹脚又摸了摸自己脸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子。
“妈的,你们最好别让老子再碰到你们,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赵梁子放下狠话后屁滚尿流地逃了,那辆面包车像抽着旱烟的老头一样喘起来,冒着烟地离开了。
沈云惟让安安去车里坐着,又跟着沈守群往趴在土里昏迷不醒的赵老汉身边走了走。
赵老汉他儿子那一下踹得太狠了,这人一摔就昏过去了。
沈守群蹲下去把人翻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鼻子和脖子,松了口气又“啧”了一声说:“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云惟看面包车离开的方向,奇怪地问:“他儿子跟他的关系这么差吗?”
沈守群往粉色小车那走,边走边说:“何止呢,这爷俩那都是只顾自己的主,尤其是这个老的,那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沈云惟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又问:“他都干什么没良心的事了?”
沈守群看了看车上的安安,觉得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孩子听,他摆了摆手说:“算了,也没什么好提的。”
沈云惟失望地啊了一声,说道:“爷爷,你就说说呗,我去把安安的耳朵捂上!”
沈云惟说完,立刻钻进车厢把安安的耳朵捂上,又期待地看着沈守群。
安安不明所以,乖乖地待在沈云惟怀里抬头看着两人。
沈守群看着这一大一小,板着脸训道:“就长了个看热闹的心。”
话虽如此,沈守群却也不情不愿地回忆了起来。
这事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赵老汉突然中风了,昏迷了大半天再醒来的时候就半身不遂了,口歪眼斜。
赵老汉有两儿一女,但他不仅打老婆还打孩子,三个儿女长大后压根就不亲他,他这一病全靠着他老伴照顾他。
但是这个老头他犯神经,莫名其妙地说不想活了。
“花、花啊,你说咱活着干啥啊,多、多拖累孩子啊,要不咱,要不咱、咱喝农药自、自杀吧。”
李花那个时候才五十岁,可她却操劳得比村里七八十的老人更显老,她听到赵老汉那话的时候竟然觉得也不错。
活着太累的,死了是不是就轻松了。
可是,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花看着模糊的圆镜子,看着里面那张她都有些不熟悉的脸,怎么老成这样了?她以前也很漂亮的。
李花瞧着镜中自己的样子,她可怜自己,她还不想死,她还没过上好日子呢,闺女说了要接她去城里过好日子呢,她还没等到呢,她还不想死。
“不,孩子他爹啊,咱死了孩子就没爹妈了。”李花倒着水,又说:“咱不拖累孩子,我伺候你。”
床上,赵老汉斜着嘴流口水,他手一抽一抽地扇了过来,一下弄翻了水碗。
“不、不行!必须死、你陪我一起死!”
被扫落的水碗碎了一地的瓷片,这是家里最后一个好碗了。
李花定定地看着地面的水痕出神,莹着水光的瓷片又映出了她的脸,耳边依旧充斥着含糊的骂声,她缩了缩脖子,突然感觉好冷啊,可明明现在是七月中,正热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老汉骂累了,他依旧瞪着李花,即便他这个样子很滑稽却看得李花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