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蕊意味深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柳浮萍动作顿了顿。
蘸满墨汁的毛笔立刻承受不住,在纸上落下一个墨点。
可惜已经抄写了一大半的经书,便就这样浪费了。
柳浮萍神色未变,倒是丝毫不心疼。
反倒向着白月蕊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意,连带着声音也小了几分。
“月儿别取笑我了,我的字都是国公爷教的,怎能同你的字相比?”
“名师尚有劣徒,萍儿这手字,颇有大家风范,可见下了不少功夫啊。”
白月蕊眼睛定定,柳浮萍也看向那镇纸下压着的书卷。
诚如白月蕊所说,柳浮萍写得一手簪花小楷,字迹秀丽,她从前这样的身份,若要在如今这个年岁从头练起,相比从小开蒙的孩子,可难了不是一星半点。
柳浮萍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怀念,若无其事接过白月蕊的话:“国公爷虽教导我,但他平日事忙,自然没有那样多的时间,我不想给国公爷丢脸,也担心国公爷不认我这个学生,因此临摹了不少字帖。”
说罢,她又去拿白月蕊的经书看,脸上立刻满是惊艳之色:“月儿惯常说笑,这字便是当太傅也使得,偏要同我来比,可不是越发衬得我粗陋浅薄了。”
她嗔怒地看向白月蕊,却并不是真的生气,一脸娇憨之意。
眼底流转的风情,饶是白月蕊与她同为女人,也不由得有片刻失神。
这柳浮萍,竟生得这样云鬓花颜,难怪秦骁策为亡妻守身十余年,却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婢女动了真情。
至于她说的话,白月蕊却是不肯尽信,柳浮萍实在太聪明了,若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那便只会平白让人看了国公府的笑话,可她不仅颜色美丽,更是京城之中、贵妇之间少有的玲珑剔透心。
同聪明人打交道,好也不好,端看两人立场如何了。
白月蕊眼神闪了闪,一时间竟突然失了再试探的兴趣,只随口搪塞了几句,便没再说话。
白月蕊消了话头,柳浮萍乐得清净,自然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偏殿内一时间又重归寂静。
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此刻便都只顾着埋头抄经,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远处的正厅之中,萧珩正一如既往向香客讲经。
借着眼角余光,偶尔也能看到偏殿之中的动向。
方才白月蕊凑近和她说话,萧珩想到白月蕊身后之人,便下意识担心,但也更知道隔墙有耳。
他同柳浮萍不过萍水相逢,交情甚至还没有在南山寺中随意一个小沙弥来的深。
若是贸然关注,只会给昭华带来无端的灾祸,当年一事已经让萧珩明白,无能者强出头,会害了所有人,所以他只能忍耐。
等等,再等等,且等他抓住了谢明渊的七寸,定然叫她跪在昭华面前认罪!
柳浮萍只作不知。
日落西斜,又抄了满满一沓的经书,柳浮萍将其妥帖放好,见白月蕊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疲倦之色,倒是真心实意扬起了一抹笑意。
白月蕊究竟是自己对她好奇,还是奉了谢明渊之命来监视她,都不得而知,但显然,这位娇小姐从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苦力活,此刻只怕难受的紧。
白月蕊不舒服,柳浮萍便高兴了:“王妃今日舟车劳顿,又同妾身在这偏殿抄了许久的经书,只怕身子会吃不消,不若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