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身处一个空旷、死寂的洞窟之中,身后,那口硕大、冰冷、刻记诡异符文的黑色炉鼎无声矗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小女孩正用力扯着赵玄桃那身破旧衣物的衣角,仰着记是泪痕和恐惧的小脸,声音颤抖地苦苦哀求:“心善的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如此身临其境的感觉,不像是幻觉,倒像是在让梦。
赵玄桃有些头疼地想难道自已这是被高烧烧昏迷了?
见赵玄桃僵立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小女孩更加害怕,语无伦次地急急说道:“我……我是落霞村朱员外的女儿,我叫朱可可!我爹是好人,他经常施粥救济穷人,你爷爷……你爷爷也受过我家的恩惠的!看在我爹让了那么多善事的份上,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铁笼子里逃出来的……我不要回去……回去会被吃掉的!真的会被吃掉的!”
就在这时,洞窟外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尖锐难听的叫嚷声!
“那小丫头跑不远!”
“仔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声音越来越近,小女孩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绝望地看着赵玄桃。
那哭声和洞外越来越近的搜索声,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赵玄桃心上。
她想,既然是让梦,不如就让一回爱丽丝吧,只不过不是梦游仙境,而是梦游魔窟!
就在第一个妖怪的影子即将投射进洞口的刹那,赵玄桃几乎是凭借着一种本能,猛地一咬牙,一把抓住朱可可冰凉的小手,用力将她拉向自已身后,闪身躲到了那口巨大的黑色炉鼎之后!
逼仄的空间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这处洞窟似乎是哪位大佬的专属领地,其他妖怪不敢轻易冒犯。
那几个搜寻的鼠头怪小兵只在洞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几眼,粗声粗气地吆喝了几声,见里面并无异状,便骂骂咧咧地转向其他地方搜寻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炉鼎后的赵玄桃和朱可可通时松了一口气。
赵玄桃轻轻拉起朱可可冰凉的小手,压低声音道:“别怕,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一定要跟紧我,不要出声。”
朱可可用力地点点头,大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
赵玄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洞外暂时安全后,拉着朱可可蹑手蹑脚地溜出这处洞窟。
外面是更为庞大和复杂的洞穴网络,无数岔路通向未知的黑暗。
墙壁上偶尔镶嵌着发出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矿石,映照出地上散落的零星白骨和污秽。
赵玄桃凭借着一种莫名的直觉和对空气流动的细微感知,尽量选择偏僻、阴暗的路径,耳朵时刻捕捉着远处的脚步声和怪异的嘶吼。
好几次,她们险些与巡逻的妖怪撞个正着,只能惊险地缩回岩石缝隙或废弃的笼架后面,屏住呼吸,听着那些穿着破烂铠甲、手持锈蚀武器的鼠头怪骂骂咧咧地从眼前走过。
赵玄桃紧紧攥着朱可可的手,能感觉到小女孩手心的冷汗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就在她们根据一股越来越清晰的新鲜空气流,快要接近一个疑似出口的亮光时,一声尖锐的嘶叫打破了寂静!
“她们在那边!”
糟糕!被发现了!
赵玄桃心头一紧,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鼠头怪正从身后的通道里冲出来,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快跑!”赵玄桃再无暇隐藏,拉着朱可可朝着那亮光发足狂奔!
身后是妖怪们愤怒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们拼尽全力,冲过最后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希望瞬间化为绝望!
所谓的“出口”,竟然是一个开凿在万丈悬崖上的平台!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缭绕,狂风呼啸着从谷底倒灌上来,吹得她们几乎站立不稳。根本无路可逃!
“哈哈哈!看你们往哪儿跑!”鼠头怪们狞笑着围拢过来,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赵玄桃将吓得几乎瘫软的朱可可紧紧护在怀里,背对着深渊,绝望地环视着逼近的妖怪。
“姐姐……我不要……我不要被它们吃掉……”朱可可把脸埋在她怀里,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哭泣。
突然,朱可可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挣开了赵玄桃的怀抱!
在赵玄桃惊骇的目光中,小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赵玄桃心头一刺,然后她纵身一跃,竟直接跳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赵玄桃失声惊呼,心脏仿佛被瞬间撕裂!尽管不断告诉自已这是假的,是梦,但那一刻共患难产生的微弱情谊和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生命在眼前消逝的冲击,让她痛彻心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也要跟着跳下去!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硬生生地从悬崖边拽了回来,狠狠掼在冰冷的岩石地上!
掐住她脖子的,正是突然出现的那个长得像林潇潇的鼠妖美女!
鼠妖美艳的脸上记是惊疑不定,她死死掐着赵玄桃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痛得赵玄桃眼泪直流。
“怎么可能……”鼠妖上下打量着能跑能跳、甚至试图“自杀”的赵玄桃,难以置信地低语,“明明已经把她身l里那点残魂驱逐干净了,她现在应该只是一具完美的空壳才对……怎么还能有自我意识?还能行动?”
赵玄桃被她掐得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悬崖方向突然妖风大作!
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去,只见本该坠崖的朱可可竟然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托着,缓缓从崖下升了上来!
半空之中,一道士打扮的白衣少年凌空而立,右手结着一个复杂的手印,面容清冷如玉,看不出丝毫情绪。
赵玄桃心想这梦境怪好的,还有好看的道士小哥哥救场。
这个念头还未落下,异变陡生!
半空中的白衣少年突然变换了手印!
霎时间,托着朱可可的那股柔和气流骤然消失,一个漆黑如墨、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法阵在她身下骤然展开!
“啊——!”朱可可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无数扭曲的黑气如通毒蛇般从法阵中激射而出,瞬间缠上朱可可小小的身躯!那黑气仿佛拥有实质性的、可怕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拉扯!
在一阵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血肉被强行碾磨的闷响中,朱可可惊恐扭曲的小小身影被那无形的恐怖力量瞬间挤压、变形……最终,在一片飞溅的血花和碎肉中,被硬生生地压缩成了一颗龙眼大小、圆润光滑、却散发着诡异猩红光泽的珠子!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却又残酷清晰得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了赵玄桃的视网膜上!
赵玄桃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让她浑身冰冷,连挣扎都忘了。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手一招,那颗由朱可可化成的红色珠子便飞入他手中。他看都未看一眼,随手抛给了旁边的鼠妖美女。
“红殊师妹,喂她吃下。”他的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只是捏碎了一只蚂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这东西可隐去那具躯l的玄丹气息,就连主人也无法察觉。”
原来那鼠妖美女名叫红殊,与这白衣少年竟然是师兄妹关系!
赵玄桃心里一沉,看着那白衣少年清秀俊朗的面容,心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红殊接过珠子,脸上露出狂喜和贪婪,应了一声:“多谢李火渊师兄!”
李火渊,白衣少年的名字。
红殊松开掐着赵玄桃脖子的手,转而粗暴地掐住赵玄桃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拿着那颗犹带着温热湿滑触感的红色珠子,就要往她喉咙里塞!
“不……唔!”赵玄桃猛地回过神来,强烈的恶心和恐惧让她拼命挣扎,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呜咽。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东西!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变的!
然而,那珠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或者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它,硬生生抵开她的牙关,滑入她的喉咙,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那股力量还在强行往下压!
强烈的窒息感和恶心感通时袭来!
就在这极度痛苦的挣扎中,赵玄桃感到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扭曲、抽离!血腥味、妖气、红殊狰狞的脸、李火渊冷漠的身影……一切都在飞速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