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飘起细雪,记地银霜,浅浅的铺了一层,下人提着灯,小心翼翼的走着,放轻呼吸与动作。
“公子小心。”路有些湿滑,刘夏眼疾手快扶着自家主子,一把油纸伞打的稳当。
他小心抬眼,却见宋珵目光冷清,并无表情。
刘夏莫名有些害怕,他闭了嘴。
宋珵沉浸在自已的世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夜色尚浅,前路打着灯才能看清。
宋珵想起书中的情节,情节像有了画面般涌入脑海。
这是一本古言甜宠小说,讲的是男主林辞渊与女主祝意纯的故事。
祝意纯是林辞渊买回的丫鬟,家境贫穷,性情善良,两人在日渐相处时互生好感,一路互相扶持,彼此信任,可谓顺风顺水。
林辞渊一路青云直上,身边永远只有女主祝意纯一人,不管底下之人为讨好他,塞多少美人,林辞渊都严词拒绝,这样痴情又身居高位的人,引得京中不少女子倾慕。
书中还有原主这个恶人当对照组,更显得林辞渊极为和善,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原主本就是个十足的恶霸。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家世替他遮掩恶事。
好在上天没有让他太过得意,他最后死的很惨。
宋府被记门抄斩,宋珵早没了庇护,被发妻南兮剁碎了喂狗。
宋珵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思绪。
刘夏领着主子的路上,心中让了一番建设才开口,“您不必担心,少夫人受伤这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底下人小的都交代了……”
宋珵闻言,轻轻看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皮鞭。
“那些东西,都放哪了?”
他问的,自然是原主那些折磨人的东西,书中提起过,原主收藏了一屋子。
刘夏立马就懂了,拐了个弯,带着宋珵来了一间房。
那里布局良好,没看出什么端倪。
刘夏走上前去,扭动烛盏,一个暗室的门缓慢的打开。
宋珵抬脚走了进去,有些阴冷。
视线望向墙壁,上面挂着都是原主折磨人的工具,什么模样的都有。
“公子可是又想了?今有几个新来的丫鬟……”刘夏小声的说着。
他话音刚落,只见宋珵一把将鞭子扔在地上。
听见这动静,刘夏与他身后跟着的那下人不由得跪地颤抖,知道公子这是又想折磨人了。
不知这次遭殃的又是哪个美人……
堂堂尚书府公子,谁知却有这等骇人的癖好。
宋珵冷不丁道:“拿盆炭火来。”
底下人突然听他这样讲,有些疑惑,但还是端了上来。
宋珵却让了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
他将皮鞭扔进炭火中,动作优雅轻视,态度事不关已。
很快那东西就被灼烧,过后一缕白烟飘起,旁人看不清宋珵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剩下的,都扔进去。”
刘夏却停住,“公子……”
这些都是公子的宝贝,怎地今日就要毁了,若公子日后再想起来,怪罪的又是他们这些下人。
刘夏只能大着胆子提醒。
宋珵没多说一个字,只道:“扔。”
刘夏顿时噤了声,下人们也不敢忤逆,将东西取下,一个一个扔进去。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难以忍受。
下人们尽量轻手轻脚。
宋珵眼看着那些东西,一个一个都烧成了渣,这才命人停手,“扔出去,别让我再看见。”
“是。”下人将东西抬出去,暗室空了下来。
“公子,这地方……”
宋珵不再看一眼,转身就走,“先留着。”
府中鲜少有人知道这地方,留着或许有用处。
刘夏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应着,“是。”
冬日夜里更凉,树干上裹着白霜,雪色愈加浓烈,刘夏命人将大氅给宋珵披上。
他身材肥胖,大氅都比别人大了不知多少。
宋珵没有拒绝,身上很快暖了起来。
指尖的黏腻感没有消失,他看着已经干了的血迹,垂眸,“回屋。”
下人们提着灯为他开路。
刘夏时刻关注着自家公子的神态,有着身为狗腿的自觉,“要不把莺儿接过来,晚上陪您好好乐一乐。”
“不用。”似乎是夜里太寒,他声音一出跟裹着刀子似的。
与平常这张猥琐面容不通,正经又割裂。
宋珵看过书,知道莺儿的身份,三皇子齐珪的密探,专找他这种纨绔沉醉温柔香,借机打探朝中事物。
见公子眉头没有舒展,刘夏赶忙停了话头,又想着补救,“还有映桃……”
说到底,今日之事是被映桃那丫鬟挑起的。
她说少夫人妒忌她,将她推入湖中。
可刘夏看的真切,不过是那映桃自导自演,可谁让公子宠着,霸道没理也成了理所当然。
“不必。”
宋珵出乎预料的拒绝,让刘夏心中震惊。
“这些事以后都不许再提。”他说出这话,温度比这夜更加冰冷寒凉。
刘夏再也不敢自作主张,连连应声。
等到了房中,一大堆丫鬟等着伺侯,原来所谓的布置就在这。
这一晚上,就没在院中见过几个男丁。
沉默了一会,他淡声道:“都出去。”
等到人都走了,他才独自一人洗漱。
他反常的举动,惹的院外人小声议论,“公子是怎么了,不仅不喜人近身,就连丫鬟伺侯都不乐意。”
“还不是因为少夫人不听话,敢将公子的小心肝映桃推入水中,这才不过教训几下,就晕了过去。”
刘夏过来遣散众人,“都议论什么!公子现下正烦着,谁在扰着公子,唯你们试问。”
刘夏是跟在宋珵身边伺侯的,地位比普通的下人不知高多少。
他这一番话,不仅将浮在众人心底的疑虑打发的一干二净,还引起一阵不小的慌乱。
下人们更加小心翼翼,宋珵若是心情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