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顾时琛开启了那种难以启齿的新工作关系后，程诺觉得自已的日子过得像是踩在钢丝上，一边是战战兢兢生怕东窗事发的恐惧，另一边竟然偶尔会冒出一丝不该有的、轻飘飘的错觉。
顾时琛对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依旧会使唤他，毒舌他，但那种捉弄里，好像多了一点别的意味。
比如，会记得他不吃香菜，一起吃饭时会自然地把带香菜的菜拨到一边，比如，在他真的累极了的时侯，会大发慈悲地让他提前下班，虽然第二天可能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再比如，那天听到的那句“家里那位”
……
程诺拼命告诫自已不要多想，不要沉迷，顾时琛就是个没有心的花花公子，他对谁都这样，自已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新鲜玩具，等玩腻了就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每天近距离面对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感受着他偶尔流露出的、或许他自已都没察觉的细微“照顾”，程诺那颗没谈过恋爱的小心脏，还是可耻地、一点点地沦陷了。
这天，公司有个项目需要和市场部对接，负责对接的是市场部新来的一个男通事，叫周彦，性格开朗阳光，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很有感染力。
因为工作需要，程诺和周彦来回沟通了几次，对方很健谈，偶尔还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程诺本身性格温和，不太会拒绝人，对方态度友好，他自然也回以笑容。
一次，两人在茶水间遇到，周彦正好讲了个段子，逗得程诺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小小的梨涡。
这一幕，好死不死，恰好被刚从电梯里出来的顾时琛看到了。
顾时琛本来是打算叫程诺一起去吃午饭的，看到程诺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得那么甜，那双小梨涡他都没见过几次！
瞬间，顾二少爷心里那坛陈年老醋就打翻了，虽然他自已压根没意识到那是醋意，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非常不爽。
他脸色一沉，迈开长腿就走了过去。
周彦先看到了顾时琛，立刻收敛了笑容，恭敬地打招呼：“顾总。”
程诺闻声回头，看到顾时琛黑着脸走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老板这又是谁惹他了？
顾时琛看都没看周彦一眼，目光直直地锁在程诺身上，语气冷飕飕的：“程助理，很闲？还有时间在茶水间聊天？”
周彦见状，赶紧识趣地溜了。
程诺被说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委屈，小声辩解：“没有，顾总，我和通事只是在讨论工作……”
“讨论工作需要笑得那么开心？”顾时琛打断他，语气更酸了，他自已都没察觉，“我看你跟我工作的时侯，也没见你这么笑过。”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贴着程诺的耳朵说的，声音压低，带着危险的意味。
程诺的脸“唰”地红了，又羞又恼，这怎么能一样？！那种“工作”谁笑得出来啊！
“看来是工作量不饱和，让你还有精力对别人笑。”顾时琛冷哼一声，丢下一句，“下午把我上个月所有的行程报告重新整理一遍，下班前交给我。”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程诺傻眼了。
上个月所有的行程报告？！那得有多少？！而且很多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根本没必要重新整理！这分明就是刁难！公报私仇！
就因为他对别人笑了？
程诺看着顾时琛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心里那股刚刚冒头的、疑似心动的苗苗，“啪叽”一下，被顾二少爷这盆莫名其妙的冷水浇得透心凉。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渣男就是渣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自已居然还会觉得他有点好？真是瞎了眼！
程诺气鼓鼓地回到工位，认命地开始翻找过去的行程记录，内心把顾时琛骂了一万遍。
整个下午，顾时琛都没再找程诺。
程诺憋着一口气，埋头苦干，不仅没吃午饭就连水都没喝几口，终于在下班前勉强把整理好的报告发到了顾时琛邮箱。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发僵的脖子，准备下班，今天受了无妄之灾，他决定去吃顿好的安慰自已！
刚收拾好东西，内线电话又响了。
程诺现在听到这个铃声就头皮发麻，没好气地接起来：“顾总，报告已经发您邮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顾时琛听起来似乎有点别扭的声音：“嗯，看到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程诺：“……”没事我挂了？
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侯，顾时琛又开口了，语气硬邦邦的：“晚上一起吃饭。”
程诺一肚子火还没消呢，想也没想就拒绝：“谢谢顾总，不用了，我晚上有约了。”约了自已去吃麻辣烫！
“有约？跟谁？刚才那个男的？”顾时琛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他炸毛的样子。
程诺无语了：“顾总，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顾时琛冷笑，“程助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工作性质？我有需求的时侯，你得随时待命。”
又来了！又用这个威胁他！
程诺气得手抖，但又无可奈何，咬着牙道：“顾总，您到底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顾时琛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他自已都没察觉的、类似懊恼的情绪：“那家你想吃了很久的日料店，我订好位置了。”
程诺一愣。
他确实之前无意中跟顾时琛提过一家日料店，说看起来很好吃但太贵了舍不得，他居然记得？还订了位置？
所以，中午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火，晚上又跑来示好？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程诺心里更加混乱了，顾时琛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最终，还是社畜的卑微占了上风，以及那家日料店的诱惑确实很大，程诺闷闷地回了句：“我知道了，地下车库等您是吗？”
“嗯。”顾时琛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愉悦了一点，“快点。”
坐在那家高级日料店的包间里，看着对面似乎已经忘了上午的不愉快、悠闲地品尝着清酒的顾时琛，程诺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恶劣起来是真的恶劣，但偶尔流露出的那么一点点细心，又让人忍不住心生错觉。
“发什么呆？”顾时琛夹了一块鲜甜的海胆放到他盘子里，“吃啊，不是你说想吃的吗？”
程诺看着那块诱人的海胆，又看看顾时琛那张在灯光下愈发俊美的脸，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
美食当前，先吃为敬。
至于老板的心，海底针，他捞不起，也不想捞了，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