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厨房里传来一阵不属于这个小家的兵荒马乱。
陆承屹,那个在训练场上能单手拆卸枪械的男人,此刻正穿着一件旧背心,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他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拿着锅盖,正与一口滋滋冒着黑烟的铁锅对峙,神情比面对最狡猾的敌人还要严肃。
沈清禾就靠在厨房门框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
灶台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依稀能分辨出是鸡蛋的形状。
“陆营长,你这是在炼丹吗?”她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陆承屹的身形一顿,转过头,一张俊脸上沾了点锅底灰,配上他那副严肃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司令员说了,这次任务,攻心为上。”他声音沉沉地回答,视线却固执地盯着那口锅,“我在研究新的战术。”
“哦?什么战术?”
“焦土战术。”
沈清禾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陆承屹放下锅铲,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几个军嫂,为首的正是前两天在水房说沈清禾是“狐狸精”的张嫂。她们手里都提着东西,篮子里装着鸡蛋,怀里抱着布料,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笑容。
一看到开门的是陆承屹,她们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陆、陆营长”张嫂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承屹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沈清禾从他身后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件柔软的睡袍,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看到门外的人,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
“呀,是张嫂啊,还有几位嫂子,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张嫂看到沈清禾,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把手里的篮子往前递:“弟妹,前两天是嫂子们嘴碎,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点鸡蛋,你拿去给陆营长补补身子。”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来赔个不是。”旁边的人也连忙附和。
一夜之间,她们全都听说了。这个沈清禾,根本不是什么没背景的花瓶,人家是司令员亲自特批的顾问!是能跟着部队立功的大人物!
她们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
沈清禾扫了一眼她们手里的东西,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又疏离。
“嫂子们太客气了。邻里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再说,大家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她伸手,轻轻将张嫂递过来的篮子推了回去,“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我们家老陆待遇好,什么都不缺。”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像是在开玩笑,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距离感。
几位军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拿着手里的东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杵在门口。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政委宋卫国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正一步步走上来。他的脸色严肃,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政政委!”
张嫂她们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让开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宋卫国没有看她们,他的目光径直落在沈清禾和陆承屹身上。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对着沈清禾,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