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那句轻柔的话语,像一枚精准投入深井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静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
陆承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被定住的山,那身笔挺的军装,仿佛成了禁锢他灵魂的枷锁。他的身体,法。
沈清禾仰着脸看他,将他所有的失措尽收眼底。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剧烈滚动的喉结,看着那抹不正常的红色从他的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
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向前又走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人热度。
“怎么不说话了,陆营长?”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像羽毛在搔刮,“是觉得我的奖励太廉价了,配不上你的军功章,还是你觉得我另有所图?”
陆承屹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不成调的音节。
他的大脑试图用军人的逻辑去分析这个词。军功章是奖励,奖金是奖励,提干是奖励。这些都是实在的,可以量化,可以写进报告里的。
可她说,他回家吃饭,就是奖励。
这算什么?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无法用任何条令条例去解释的逻辑。它柔软、温热,却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轻而易举地就击溃了他所有的防御。
沈清禾看着他这副呆头鹅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踮起脚尖,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没有去碰他紧绷的下颌,也没有去碰他紧抿的嘴唇,而是轻轻地,带着一点试探,碰了碰他滚烫的耳廓。
那一点温润的触感,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紧绷的神经。
“首长,”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揶揄和关心混杂的奇特语调,“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是屋里太热了吗?”
她说着,还真的歪了歪头,像是要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他的额头,试试他是不是发烧了。
这个动作,充满了毫无防备的亲昵和试探。
陆承屹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冷硬的表象,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咚!”
他的后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的方桌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桌上的搪瓷杯被震得晃了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高大的身躯因为这一下撞击而晃了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狼狈不堪的神情。
沈清禾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她没有再用言语逗弄他。
她上前一步,在陆承屹还未站稳之际,双臂顺势向上,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坚实的脖颈,微微用力,将自己整个身体都送进了他的怀里。
“陆承屹,”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怀里温香软玉,鼻尖是她发间的清香,耳边是她带着依赖的追问。
陆承屹那双因为无措而悬在半空的手,就那么僵硬地停顿了几秒。
然后,他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落了下来。
不是推开,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颗乌黑的脑袋,看着她毫无防备地依赖着自己的姿态。
所有的质问,所有的试探,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下一秒,他弯下膝盖,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牢牢托住她的背。
沈清禾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力量感,迅猛而直接,却又在接触到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
他抱着她,迈开长腿,沉重的军靴在地板上踩出坚定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向卧室。
没有亲吻,没有甜言蜜语。
他没有将她放到床上,而是抱着她,径直走到了卧室里那个老旧的木质衣柜前。他用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他所有的衣服都叠放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军装、便服,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就在沈清禾疑惑他想做什么的时候,陆承屹低下头,粗糙的脸颊贴着她光洁的侧脸,用一种压抑了许久,近乎咆哮的低吼,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宣布:
“以后,家里的饭,都归我做!”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加了一句。
“你,不许再进厨房!”
他的视线,锐利地落在了她那双环着自己脖颈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但指腹上却因为刚刚的缝补,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红痕。
“你的手,”他声音更沉,“不是用来干这些的!”
话音落下,他抱着她,转身将她轻轻地、珍重地放在了床上。
然后,在沈清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刚刚才宣布了霸道命令的男人,已经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卧室,径直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以及锅碗瓢盆被笨拙地挪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