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承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沉默逼疯了。他宁愿去面对一场炮火连天的突袭,也不愿承受这种密闭空间里无形的压力。
终于,车子驶入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
第一道岗哨,持枪的卫兵上前敬礼、核对证件。
第二道关卡,车辆接受底盘和内部扫描。
第三道门禁,人脸识别和特殊通行证双重验证。
层层关卡,彰显着这里铜墙铁壁般的安防等级。
车子最终在一栋方方正正的家属楼下停稳。
“到了。”陆承屹熄了火,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他率先下车,绕过来,为沈清禾拉开了车门。
沈清禾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充满着朴素和严肃气息的建筑。
陆承屹走在前面,领着她上了楼。他的家在三楼,不高的楼层。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咔哒。”
随着门锁转动,一个完全属于陆承屹的私人空间,第一次对她敞开。
一股混杂着淡淡烟草味和皂角香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很大,但家里的陈设,简单到了堪称简陋的地步。
黑色的皮质沙发,一张方正的茶几,一个摆着几本军事期刊的书架,以及一台尺寸不小的电视。地板是深色的木质,擦得一尘不染,能映出人影。
整个空间,冷硬、整洁、充满了秩序感,像他这个人一样。
沈清禾的目光扫过,然后安静地站在玄关处。
陆承屹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清禾,她纤细的身影与这间屋子里的所有陈设都显得格格不入。她的出现,像是一滴墨,滴入了这杯绝对纯净的清水里,瞬间改变了整个空间的性质。
“没有女士拖鞋。”他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窘迫。
他转身在鞋柜里翻了半天,最后只找出一双全新的、一看就是军用品的深蓝色男士拖鞋。
他将拖鞋放在她脚边,声音更低了:“你先将就一下。”
沈清禾没有说话,只是弯腰,脱下高跟鞋,换上了那双对她来说大得有些滑稽的拖鞋。
陆承屹的目光落在她那截白皙纤细的脚踝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去给你倒水。”他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转身走向厨房。
片刻后,他端着一杯水走出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沈清禾没有坐,她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圈,然后,她的视线越过客厅,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这里,”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只有一间卧室。”
陆承屹高大的身躯,瞬间僵住。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扇门背后,是他住了数年的卧室。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那个在战场上、在审判席上、在将军面前都未曾有过半分动摇的男人,此刻,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迅速蔓延开一片滚烫的红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所有尴尬和无措。
他猛地转过身,用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喙的语气,沉声开口。
“你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