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帕擦了擦孩子嘴角的口水,话锋随之一转,目光看向沈清禾。
“清禾啊,孩子这么可爱,可不能总扔给托儿所的老师带。当妈的,还是要亲力亲为,孩子的成长,可就这么几年,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沈清禾看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是陈述着事实。
“托儿所拥有经过系统培训的育儿护士,和定期消毒的活动环境。相较于家庭环境,更能保障星辰在关键成长期的健康,以及早期社交能力的培养。”
“”
周曼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准备好的一大套关于“母爱天性”的说辞,被这几句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科学理论”,堵得严严实实。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块数据精准的钢板上。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周曼清将孩子轻轻放到沙发上,让他自己玩。她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脸上得体的微笑也彻底收了起来。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听你讲这些大道理的。”
她终于摊牌了,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想跟你谈谈,你的工作问题。”
她看着沈清禾,开始细数她心中一个“合格的陆家儿媳”应尽的本分。
“我们陆家,不是普通人家。承屹他爸的位置,承屹未来的发展,都注定了我们家里的女人,不能只顾着自己。”
“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处理好各家夫人之间的人情往来,这些,才是你的本分。你要做的,是成为承屹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走到他前面,让他被人指指点点。”
她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带着长辈不容置喙的训诫。
“你在戈壁滩上,条件艰苦,搞那些修修补补的小打小闹,我们不反对。但现在是在京城,是在天子脚下,情况不一样了!”
“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名气甚至盖过了自己的丈夫,你觉得这像话吗?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承屹?怎么看我们陆家?”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沫,仿佛在宣布一件已经决定了的事。
“研究所那边,我会亲自去跟你们王所长打个招呼。他看在你公公的面子上,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文职岗位,朝九晚五,不耽误你回家带孩子。”
“或者,干脆办个停薪留职。女人嘛,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事业。我们陆家,不缺你那点工资。”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试图将沈清禾牢牢地钉死在一个她预设好的框架里。
“这件事,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承屹好,更是为了我们陆家的脸面。”
说完,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胜券在握。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陆星辰摆弄着鲁班锁,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沈清禾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更没有被冒犯的激动。
沈清禾缓缓抬起眼,看向这位正用审视目光看着她的,陆承屹的母亲。
她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您的谈话,我已经全部听完。”
“关于您提出的,对我个人职业规划的‘解决方案’,我无法接受。”
周曼清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沈清禾没有理会她的表情变化,继续用她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您所谓的‘打招呼’行为,不仅会被视为无效操作,更有可能被系统记录为一次对国家顶级保密项目的,违规干涉。其后果,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周曼清的呼吸,蓦地一滞。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您认为,您可以替我,替陆承屹,替这个家做出决定。”
“但根据《婚姻法》第三条,夫妻在家庭中地位平等。根据《宪法》,我作为共和国公民,享有独立的人格与劳动的权利。”
“我的工作,我的人生,唯一能做出决定的,只有我自己。”
她说完,沉默了片刻。
她的目光,落向周曼清手中那只精致的青花瓷茶杯上。
“就像这杯茶。”
“您只能决定,是喝掉它,还是倒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