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他的咆哮声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我们几十个专家,上百号研究员,耗费了整整三年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你一个靠关系进来的黄毛丫头,看了三天废纸就解决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当自己是神仙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几个年轻的研究员甚至不敢喘气。
“我谁也不是。”
沈清禾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像一条直线,仿佛对方的雷霆之怒,不过是无效的背景噪音。
“事实和数据,不需要任何身份来背书。”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那份被遗弃的报告。
“您只需要按照报告上提供的配比和工艺流程,安排一次小规模的熔炼实验。一个小时后,就能验证它的真伪。”
“验证?”
钱立群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浪费国家宝贵的实验资源,去验证你一个黄毛丫头的胡思乱想?”
他猛地一挥手,直指办公室的大门,下了最后的通牒。
“你的任务是翻译资料!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做不好,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你的戈壁滩去!”
“听到了没有!”
压抑的空气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压抑的窃笑。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却像一根针,扎破了最后那层伪装。
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就是一场闹剧。
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企图一步登天,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角落里,那个叫小刘的年轻研究员,看着那份被钱工视若敝屣的报告,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他想起了昨天,老马看到沈清禾笔记时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钱立群和沈清禾身上时,他弯下腰,装作整理东西,悄无声息地将那三页稿纸从资料堆上捡了起来,迅速塞进了自己腿边的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他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而风暴中心的沈清禾,在钱立群下达最后通牒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争辩。
多余的口舌,是最低效的能量消耗。
她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了钱立群一眼。
那眼神,清澈、锐利,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疏离。
不像是在看一个上级,一个愤怒的长辈。
倒像是一个顶尖的程序员,在审视一段陈旧的、漏洞百出、固执地拒绝升级,并且即将被时代彻底淘汰的旧代码。
然后,她转身。
在全办公室或嘲讽、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她平静地走回了自己的角落。
坐下。
拿起一本崭新的俄文期刊。
拧开笔帽。
笔尖落在笔记本上,发出了那道熟悉的,“沙沙”声。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风暴,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这种极致的冷静,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顶撞和反驳,都更让钱立“群”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羞辱和恼火。
他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堵在胸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纤瘦的背影,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好。
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在这儿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