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干嘛”赵卫东愣住了。
赵兴国没有说话,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两根手指专业地搭在他的寸口脉上,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翻开他的眼睑,借着灯光仔细查看。他又盯着儿子的脸和脖子看了许久。
他看得越久,脸色就越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筷子碰在碗边的声音都听得见。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赵兴国松开了手。
他猛地抬头,那双透过镜片射出的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专业领域被侵犯的探究,牢牢地锁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安然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
“女同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陆家大院的上空轰然炸响!
如果说之前沈清禾的话是“胡言乱语”,那么赵副院长此刻的反应和这个问题,就是最权威的印证!
李淑云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全褪光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兴国,又看看沈清禾,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几个年轻子弟更是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常识,被一柄重锤狠狠砸碎。
陆承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护在她身前,却发现自己对身后这个女人的了解,贫瘠得可笑。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沈清禾终于再次开口。
她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目光迎上赵副院长那震惊的探寻,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不是医学,这是观察与分析。
她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目光扫过已经面无人色的赵卫东。
赵兴国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听懂了这番话背后那可怕的、不容置喙的逻辑和自信!这哪里是胡闹,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他不再有任何怀疑,当即立断地对还愣在原地的儿子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去医院!立刻!马上!”
说完,他甚至顾不上一一告辞,只是对着主位的陆卫国匆匆点了点头,便拉着面如土色的赵卫东,快步走出了陆家大门。
一场精心准备的家宴,一场暗流涌动的闹剧,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意想不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客厅里,依旧是一片死寂。那几个剩下的年轻人,如坐针毡,再也不敢多待一秒,纷纷找借口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陆家人。
李淑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陆承屹缓缓转过身,看着依旧在用餐巾慢条斯理擦拭着儿子嘴角的沈清禾,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而主位上,那位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陆卫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白瓷盖碗,发出“嗑”的一声轻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那双在沙场上磨砺了几十年的锐利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毫无保留地、充满了审度和探究地,落在了自己这个“乡下出身”的儿媳妇身上。
“这些东西,”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