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那片喧闹的篝火,而是强硬地、带着她脱离现场。
一路无话。
月光把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拖得老长。他的手滚烫,背影紧绷,走得又快又急,像是在逃离刚才那个失控的自己。
沈清禾没有挣扎,只是被动地跟着。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和用力的触感,这是此刻唯一真实的感官输入。她的大脑,还在反复回放着那句蛮不讲理的“算老子的”。
这个定义,毫无逻辑,却像一道无法破解的指令,让她引以为傲的整个分析系统,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很快,到了那间堆满“破烂”的工具房门口。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给冰冷的铁门镶了道暖边。
陆承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却依然不看她的脸,视线落在她肩膀旁边的门框上。
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肩膀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从喉咙里闷声闷气地挤出一句:“进去,睡觉。”
他说完,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转身就要走。
“陆承屹。”沈清禾却叫住了他。
他的背影一僵,停在原地,却没有回头。
沈清禾看着他仓惶得像个打了败仗的兵的背影,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黄铜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说的‘家’,我现在有钥匙了。”她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然后问,“那你呢?你回哪个‘家’?”
陆承屹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又僵硬了几分,像是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营房。
工具房里,门“咔嗒”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风和月光。
沈清禾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周围是熟悉的铁锈和机油味,这味道曾让她安心,此刻却似乎也沾染上了屋外那股灼人的气息。
她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
“咚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把沉思中的沈清禾吓了一跳。
“沈技术员?睡了没?”是王鹃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一股子探头探脑的劲儿。
沈清禾蹙了蹙眉,走过去拉开门。
王鹃正提着个没挂漆的煤油灯,一脸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哎呀,没睡呐?那正好。我家那口子喝多了,把煤油灯给打翻了,灯芯烧没了。寻思着你这儿家伙事儿全,有没有多余的灯芯,借我一根?”
她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往里瞧,目光在沈清禾脸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咦”了一声。
“沈技术员,你这是咋了?”
“什么?”沈清禾有些不在状态。
“你这脸怎么红得跟喝了酒似的?”王鹃的眼睛尖得很,她凑近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指着沈清禾的嘴唇,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哎哟,还有你这嘴是不是让戈壁滩的风给吹着了?怎么又红又有点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