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你听好了!那份破纸,撕了就撕了!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是陆星辰的妈,也是我陆承屹唯一的、合法的媳妇儿!”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蛮横。
“想走?想离婚?我告诉你,没门!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陆承-屹的户口本上挪出去一个字!”
这辈子。
这两个字,像两颗滚烫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沈清禾一向平稳运行的心脏。
“咚!”
一声沉闷而异常的搏动,让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率在一瞬间脱离了正常的静息区间,开始非线性加速。一股陌生的热流,从被他攥住的手腕处点燃,沿着手臂的血管,凶猛地冲向胸口,再涌向大脑。
她的身体,出现了超出预期的应激反应。
这是在特定语言和物理胁迫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导致的生理紊乱?
她第一次,没有试图挣脱。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那只紧紧圈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上。他的手很粗糙,掌心和指腹布满了常年握枪和训练留下的厚茧,硌得她的皮肤有些微疼,可那股灼人的温度,却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烫得惊人。
那份被撕碎的、在法律上本就无效的协议,被终结了。
而此刻,这份由他单方面强制宣告的、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言的“口头契约”,却让她那颗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的心脏,产生了剧烈的、无法用任何公式量化的有效心跳。
夜色渐深,家属院里最后几盏灯也熄了,只有风吹过电线杆发出“呜呜”的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而陆承屹家那间堆满“破烂”的工具房里,灯,却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三连长的媳妇儿王鹃就提着水桶去公共水房打水。她家男人昨晚喝了点酒,回来把陆营长两口子的事又吹了一遍,说得神乎其神。
路过陆承屹家门口,她习惯性地往那工具房瞥了一眼,脚下却猛地一顿。
“哎?”
只见那扇平日里总挂着一把旧锁的小木门上,换了一把崭新的、亮闪闪的黄铜大锁。那锁,在清晨的微光下,比新兵刚发的武装带扣还亮,透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郑重其事。
正看着,隔壁二连指导员的爱人李嫂也提着撮箕出来倒垃圾,看见王鹃伸着脖子瞧,也凑了过来。
“王鹃,看啥呢?”
“李嫂,你看陆营长家这门。”王鹃努了努嘴,“昨儿还是那把锈了吧唧的旧锁呢,今天就换了个新的,这么大,这么亮堂!”
李嫂眯着眼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哟,还真是。这大清早的,换新锁干嘛?该不是昨晚两口子吵架,把锁给砸了?”
“不像。”王鹃摇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要是吵架砸锁,那不得赶紧换个差不多的就得了?你看这锁,崭新锃亮,一看就是特地去镇上供销社买的好货。这哪是吵架的样子?”
“那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李嫂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王鹃拎着水桶,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把新锁,揣测道:“我瞅着,这倒不像是吵架,反倒像是陆营长在宣示主权呢。”
“宣示主权?”李嫂没听懂。
“可不是嘛!”王鹃一拍大腿,压着嗓子说,“你想啊,沈技术员现在可是咱们军区的宝贝疙瘩,人又长得那么俊,文化又高。陆营长这是心里不踏实,换把大锁,把自家的宝贝,连人带那些破烂,都给牢牢锁住呢!”
李嫂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道理。走,打水去,回头看看陆营长今儿出门,是不是腰杆都比平时挺得直!”
王鹃笑着应了声,心里却在想,看来这陆营长家,往后的日子,怕是越来越有看头了。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扇门,忽然问李嫂:“哎,李嫂,你说这锁,是谁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