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根习惯了扣动扳机的食指,像个刚学认字的小学生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在书页上戳着。那些文字和符号,在他眼里乱成一锅粥,比他手底下最不听话的新兵蛋子还难管教。
时间在沉默中流走。
窗外的天色,从橘红变成了深蓝。屋里越来越暗,书上的小字几乎已经看不清了。
陆承屹却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跟那本破书较着劲。他不是在看书,他是在跟自己的憋屈和烦躁打一仗。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那扇门,又被推开了。
陆承屹猛地抬头,眼神像是在黑夜里发现了猎物的狼,锐利得吓人。
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是沈清禾。
她手里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子,显然也没料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会有人,更没想到会是陆承屹。
四目相对,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陆承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气“轰”地一下就涌上了脸。他感觉自己像个偷鸡摸狗被当场抓获的贼,下意识地就想把手里的书给合上,可手指头却僵得不听使唤。
沈清禾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便落在了他面前那本摊开的《基础物理》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嘲笑,没有轻蔑,只是有些许意外。
“陆队长?”她先开了口,声音清清冷冷的,在这落满灰尘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也来看书?”
这句平平常常的问话,在陆承屹听来却格外刺耳。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沈清禾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她没有走向他,而是凭着记忆,在昏暗中准确地从另一排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得像砖头的大部头。
她抱着那本书,路过陆承屹身边时,却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面前那页写着“f=a”的纸上。
“在看这个?”她又问。
陆承屹没吭声,只是腮帮子咬得死紧。
沈清禾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和不服气。她沉默了两秒,忽然做了一个让陆承屹始料未及的动作。她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咳。”椅子发出的噪音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匀速直线运动和匀变速直线运动,只是理想状态下的模型。”她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现实里不存在。”
陆承屹依旧没说话,但眼里的警惕和烦躁,却不由自主地被一丝困惑取代。
沈清禾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那个让他头疼的公式。“f是力,是质量,a是加速度。这个公式的意思是,你用多大的力,就能让一个东西产生多快的速度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