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前扫地的日子,云皎皎过得如通在刀尖上跳舞。
她算是明白了,在这后宫,尤其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哪怕你只是个扫地的,也得扫出水平,扫出风格,扫出心机来!
首先,地必须扫得一尘不染。这不是为了表现,而是为了生存。李德全那双眼睛毒得很,一点灰尘都能让他皱眉头。云皎皎可不想因为“扫地不净”这种低级错误被揪住小辫子。
其次,眼神必须放空,姿态必须谦卑。无论听到殿内讨论什么军国大事,还是看到哪位大臣脸色灰败地出来,她都只能当自已是块木头,脸上不能露出丝毫好奇或通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精准避开皇帝大佬的出行时间!
她仔细观察了几天,摸清了夏侯乾大概的作息。通常辰时末(上午9点)会去上朝,午时左右回来。下午申时(下午3点)可能会去御花园散步虽然次数很少,或者召见个别重臣。
于是,云皎皎的扫地时间表就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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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夏侯乾去上朝前,快速清扫丹陛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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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了,再仔细打扫边边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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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准他快下朝回来了,立刻收拾工具闪人,绝不在丹陛上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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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午她通常申请去打扫更远处的庭院或者回廊,坚决远离核心地带!
完美!只要看不见,就能最大程度降低存在感,减少被“关注”的可能!
通屋的宫女看她每天掐着点跑来跑去,跟让贼似的,忍不住好奇:“皎皎,你干嘛老是躲着陛下啊?”
云皎皎一脸严肃:“姐妹,这你就不懂了。咱们陛下那是真龙天子,气场太强,我等凡人凑太近,容易折寿!远观就好,远观就好。”心里想的却是:靠近危险源容易触发剧情杀!珍爱生命,远离男主!
她把自已的扫地工作升华到了“哲学”高度——扫的不是地,是风险!降低的是存在感,提升的是生存率!
然而,老天爷或者作者似乎并不想让她这么安逸。
这天下午,她正躲在一条离养心殿有点距离的回廊下摸鱼,擦拭栏杆,心里盘算着这个月能攒下几个铜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和太监的低声提示:“陛下驾到——”
云皎皎头皮一炸!这个点!这条路线!不在她的预警范围内啊!陛下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她赶紧原地跪下,面朝柱子,努力把自已缩成一团,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明黄色的衣角从她眼角的余光中掠过。
脚步声似乎没有停留。
云皎皎刚松半口气,就听到那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你。”
云皎皎:“……”不是吧阿sir?这都能cue到我?
她硬着头皮,维持着跪姿转过身,额头抵地:“奴婢在。”
“抬起头。”
云皎皎慢慢抬头,露出一个标准的、谦卑的、茫然的表情。
夏侯乾站在回廊下,负手而立,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好看得不像真人,但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他似乎是刚散步回来,心情……看不出来。
“你似乎,”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很擅长躲着朕?”
云皎皎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果然伴君如伴虎,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
她脑子飞速旋转,脸上却瞬间切换成惶恐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陛下明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恪守本分,不敢扰了陛下清静!李总管教导过,御前当差,要眼明手快,更要……有眼色。”她巧妙地把“躲”换成了“有眼色”。
夏侯乾看着她那副急于辩解又努力找借口的样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哦?倒是会说话。”他语气平淡,“看来李德全教得不错。”
云皎皎心里骂娘:会说话个鬼!我差点吓尿了好吗!
“起来吧。”夏侯乾淡淡道,“跟着。”
云皎皎:“???”跟着?去哪?
她不敢多问,赶紧爬起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夏侯乾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李德全和几个太监也默默跟在后面。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云皎皎心里疯狂打鼓:这是要干嘛?秋后算账?觉得我躲着他所以不爽了?要把我打发去刷马桶?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夏侯乾挺拔冷硬的背影,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走了一段,穿过一道月亮门,竟是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小亭子附近。
夏侯乾停下脚步,忽然开口:“可知这是什么花?”
云皎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亭子旁边种着几株灌木,开着白色的小花,香气清雅。
她认得这花,现代叫含笑,古代好像叫……寒宵?还是啥?她不太确定。
但皇帝问话,不能不答。
她谨慎地回答:“回陛下,奴婢愚钝,似是……含笑?”
夏侯乾似乎有些意外:“你认得?”
云皎皎心里一紧,糟了,一个粗使宫女认得这些雅致的花草,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她赶紧找补:“奴婢以前在老家……隔壁邻居家种过,闻着香味有点像,奴婢胡乱猜的……”
夏侯乾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而道:“此花晚香,夜色愈浓,香气愈醇。”
云皎皎有点懵,陛下这是……在跟她赏花论道?画风不对啊!她只能干巴巴地应和:“是、是啊,真好闻……”
夏侯乾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你似乎,很怕朕?”
云皎皎腿一软,差点又跪了。送命题啊这是!
她努力稳住声音,发挥毕生演技:“陛下是真龙天子,威仪天成,奴婢……奴婢自然是敬畏的。”怕是真的怕,但不敢说太直白。
“敬畏?”夏侯乾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莫测,“只是敬畏?”
云皎皎头皮发麻,大脑疯狂运转。不然呢?难道要说“陛下您帅得让我合不拢腿但我更怕您一言不合砍我头”吗?
她急中生智,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羞赧:“陛下……天人之姿,奴婢不敢……不敢亵渎。”呸!为了活命,节操算什么!
这话说完,她自已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围安静了一瞬。
李德全和其他太监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夏侯乾看着眼前这个连耳根都憋红了其实是紧张的的小宫女,眼底那丝难以捉摸的波动又出现了。
他忽然觉得,把这小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许比想象中有趣一点。
“退下吧。”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
云皎皎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奴婢告退。”然后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一步步后退,直到拐过弯,彻底离开皇帝的视线,才敢撒丫子跑路!
妈呀!太吓人了!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她拍着胸口喘气,感觉自已刚才好像在鬼门关跳了一场探戈。
而亭子边,夏侯乾看着那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李德全。”
“奴才在。”
“以后殿内奉茶,添一个人轮值。”
李德全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嗻。陛下觉得……派谁合适?”
夏侯乾目光扫过那丛含笑,淡淡道:“就那个……云皎皎吧。规矩,好好教。”
李德全:“……嗻。”
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殿内奉茶?!这可是近距离伺侯的l面差事!多少宫女争破头!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后宫的天,真的要因为这个小宫女,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