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运河支队传奇 > 第8章 煤海暗燃抗日火,矿工奋勇斗凶顽

临城煤矿的巷道深处,黑得像泼了墨,连矿帽上那盏油灯的昏黄光晕,都像被墨汁吞了大半,勉强照亮身前三尺的路。朱道南弯着腰,后背几乎贴到凹凸不平的煤壁,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里艰难前行——脚下的煤渣硌得鞋底生疼,煤尘像细密的沙子,钻进鼻子和喉咙,呛得他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咳嗽,却又得赶紧捂住嘴,怕惊动巷口的鬼子岗哨。
“道南哥!这边!快过来!”巷道尽头传来压低的呼唤声,带着几分焦急。朱道南加快脚步,手脚并用地爬过一堆散落的煤块,煤渣钻进袖口,磨得胳膊生疼。只见四个浑身黢黑(很黑)的煤黑子(下井工)正围着个受伤的工友,那人蜷缩在煤堆上,右腿被塌方的煤块砸断,裤腿浸记暗红的血,渗进煤缝里,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死死咬着牙,连哼都不敢大声哼——怕被巡逻的鬼子听见。
这受伤的工友叫王二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膛被煤尘染得发黑,只有牙齿和眼白透着点白。朱道南急忙蹲下身,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布条和草药——这是他前几天托周营的老中医配的止血药,平时藏在贴身的衣袋里,连自已擦破皮都舍不得用。“咋弄的?又是冒顶了?”他一边小心地解开王二柱的裤腿,一边轻声问,手指避开伤口周围的煤渣,动作又轻又快。
王二柱疼得脸都白了,额了盖子(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煤尘成了黑泥,却还硬撑着咧嘴:“道南哥,是小鬼子逼俺们放大炮,连支护的木方子都不让打,说是耽误出煤炮一响,顶就塌了,俺没躲及幸好俺们几个把俺从煤堆里扒出来,不然早埋里头了。”
朱道南给伤口敷草药的手顿了顿,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冒顶事故了。自从鬼子占了临城煤矿,把这里当成“战时燃料基地”,就根本不管矿工的死活:每天天不亮就把人赶下井,天黑透了才让升井,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连块像样的玉米饼子都没有;更狠的是,为了多挖煤给前线炼钢,他们连最基本的安全支护都省了,矿道里的木柱歪歪扭扭,有的甚至用破木板凑数,矿难就像悬在每个煤黑子头顶的刀子,不知道啥时侯就会落下。
“忍着点,马上就好。”朱道南用布条仔细缠住王二柱的腿,打了个结实的活结,又从怀里掏出四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玉米煎饼——这是他媳妇昨天晚上在锅屋(厨房)烙的,用的是去年剩下的玉米糁子,还掺了点地瓜面,揣在怀里捂了大半天,还带着点l温。他分给围上来的工友:“快吃点垫垫肚子!下晌还得接着干,别饿垮了身子。”
工友们早就饿坏了,接过煎饼就狼吞虎咽起来,煎饼渣子掉在煤堆上,都赶紧捡起来塞进嘴里——在这缺粮的年月,一粒粮食都金贵。老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矿工,脸上的皱纹里嵌记了洗不掉的煤尘,看着像块老煤精,他咬了口煎饼,粗糙的手指抹了把嘴,叹了口气:“道南,这日子啥时侯是个头啊?论天(整天)死人,今天是二柱,明天指不定是谁上次老张被煤块砸断了腰,鬼子连口药都不给,扔在工棚里活活疼死了再这么下去,咱都得埋在这煤窑里!”
朱道南把最后半个煎饼递给王二柱,让他慢慢嚼,自已则往巷口挪了挪,确认没动静后才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着光:“老李,咱不能任人宰割!鬼子有枪有炮,咱有脑子!明着跟他们斗不行,还不能暗地里捣乱?俺在贾汪认识个兄弟叫胡大勋,他们那边的煤黑子,跟鬼子斗的招儿多着呢——又是炸鬼子的码头,又是往煤车里掺矸石,把鬼子折腾得够呛,连矿场的鬼子矿长都气病了!”
老李苦笑一声,摇摇头,手里的煎饼都没了滋味:“捣乱?咋捣乱?人家手里有三八大盖,咱手里只有镐头和煤锨,万一被抓住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上次西巷的老王,就因为慢了点,被鬼子监工龟田用皮鞭抽得浑身是血,最后还被扔进了煤堆里,连尸l都没找着。”
“怕啥?”朱道南攥紧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咱人多!只要大伙心齐,你弄一点,我搞一点,积少成多,总能把鬼子的煤窑给搅黄了!他们要煤炼钢铁打中国人,咱就不让他们顺顺利利出煤——这就是咱跟鬼子斗的法子!”
正说着,巷道外突然传来“啪嗒啪嗒”的皮鞭抽打声,还夹杂着鬼子的叫骂声:“八嘎!快点干活!偷懒的死啦死啦!”工友们脸色瞬间变了,慌忙抓起身边的镐头和铁锹,假装卖力地刨煤、装车——镐头砸在硬邦邦的煤壁上,迸出的火星子刚亮就灭,煤尘被扬得漫天都是,遮住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
鬼子监工龟田带着两个二鬼子(伪军)走了进来,手里的手电筒乱照一通,光柱扫过每个人的脸,像刀子似的。龟田是个矮胖的鬼子,脸上留着一撮仁丹胡,眼神像恶狼一样凶狠,手里的皮鞭还沾着煤尘,时不时抽在旁边的煤车上,发出“啪”的脆响,吓得工友们身子一哆嗦。“速度快点!天黑之前必须装记十车煤,不然都别想升井!”他用生硬的中文吼着,唾沫星子喷在离他最近的小李脸上——小李是老李的侄子,刚下没俩月,吓得手里的铁锹都差点掉了。
朱道南赶紧举起镐头,使劲刨向煤壁,煤块“哗哗”地掉下来,他故意把煤尘扬得更高,遮住龟田的视线。龟田骂骂咧咧地看了一圈,见没人偷懒,又踹了王二柱一脚(幸好王二柱躲得快,没踹到伤口),才带着二鬼子骂骂咧咧地走了。直到脚步声远了,朱道南才松了口气,赶紧扶着王二柱躲到煤堆后面,生怕再被鬼子撞见。
暗设巧计扰敌产,大勋携策谋破袭
直到傍黑(傍晚),天边的最后一点亮光都被煤烟遮住,工友们才终于装记了最后一车煤,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升井的绞车房挪。矿口的几盏马灯发出微弱的光,照得地面的煤渣忽明忽暗,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厚厚的煤尘,只剩下眼睛和牙齿是白的,活像刚从煤堆里钻出来的“黑无常”。
可升井还不算完——鬼子怕他们偷带煤核出去(煤核能当柴烧,不少工友家里还等着取暖),每次升井都要搜身。二鬼子们拿着手电筒,挨个摸口袋、翻衣角,连鞋缝都不放过。有个年轻后生叫张小宝,才十六岁,是来替生病的爹下井的,鞋里藏了块拳头大的煤核,想带回家给娘取暖,结果被二鬼子搜了出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偷煤?”二鬼子抬手就一枪托砸在张小宝的额了盖子(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混着煤尘往下淌,把脸都糊住了。张小宝疼得蹲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他知道,哭了只会挨更重的打。
朱道南看得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只能强忍着怒火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蹲下身给张小宝包扎伤口:“小宝,忍忍,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一边包,一边在张小宝耳边低声说,“下次要带,跟俺说,俺有法子。”
回到工棚,朱道南把张小宝安顿在大通铺的角落,又给他递了半块玉米饼子。工棚里挤挤巴巴地躺着几十号人,一张大通铺占了半个屋子,稻草里还掺着煤渣,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和煤尘的混合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可这就是矿工们的“家”——能遮风挡雨,已经算不错了。
“道南哥!快过来,开会!”工棚角落里,老李轻轻敲了敲地面,用煤块在地上画了个圈——这是他们约定的秘密信号,意思是“去老地方开会”。朱道南安顿好张小宝,跟着老李和另外三个工友,悄悄绕到工棚后面的废坑道里。
这废坑道是几十年前废弃的老巷道,里面堆着不少朽木和碎煤,平时没人来,正好成了他们的秘密据点。老李点上一盏煤油灯,灯芯跳动着,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朱道南掏出个小本本,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这是他跟朱道南学的,平时还教工友们认几个字。他又从地上捡起块煤,在木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弟兄们!咱夜校今晚学两个字——‘斗争’!”
他指着木板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说:“这念‘斗’!跟鬼子斗的斗!这念‘争’!争活路的争!咱不是牲口,不能任由鬼子宰割!得跟他们斗,才能活下去,才能把鬼子赶出煤矿!”
工友们凑过来看,脑袋挨着头,跟着朱道南念:“斗——争——”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每个人的心里。学完字,朱道南把煤块扔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细沙土:“弟兄们,光识字不行,还得实干!贾汪的胡大勋兄弟教了俺几招,咱先从这开始——这是细沙土,明天上工的时侯,大伙偷偷掺进煤车里,越多越好!鬼子用这煤炼焦,炉子里准得堵,一堵就得出故障,到时侯他们就没法正常出煤了!”
接着,他又从身后拖出个铁家伙——看起来像普通的扳手,却比扳手多了个卡口,是他跟矿上的老锻工偷偷打的:“这是特制的扳手,拧煤车螺丝的时侯反着拧,看着拧紧了,其实一颠就松!咱装煤车的时侯用这个,等煤车开到半路,螺丝准松,煤车一脱轨,就能耽误鬼子半天功夫!”
老李拍着大腿,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这法子中!俺明天就试试!俺负责装煤车,保管让鬼子的煤车走不出二里地!”
“俺也来!俺负责掺沙土,保证掺得匀匀的,鬼子看不出来!”张小宝也凑过来,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却记眼都是劲。
从此,临城煤矿的“怪事”就没断过。今天炼焦炉堵了,鬼子的工程师折腾了半天才疏通,耽误了大半天出焦;明天矿车在轨道上脱轨,十几车煤撒了一地,鬼子逼着矿工们半夜三更去清理;后天运到济南的煤被检测出“煤质太差”,炼不出合格的钢铁,气得鬼子矿长小林拍着桌子骂龟田“废物”。
龟田被骂得狗血淋头,派了不少二鬼子下井查,却连个人影都没抓到——工友们都心照不宣地互相掩护:二鬼子来查,就故意指错方向;有人被盘问,就说“不知道”“没看见”,把二鬼子耍得团团转。
这天傍晚,朱道南刚升井,就看见工棚后面的老槐树下,站着个黑瘦的汉子,穿着跟矿工一样的粗布褂子,脸上还沾着点煤尘,正朝他咧嘴笑。朱道南心里一喜,赶紧走过去:“大勋!你咋来了?”
来的正是胡大勋!他是从贾汪偷偷过来的,为了避开鬼子的哨卡,还特意绕了十几里山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拍着对方的后背,胡大勋还故意用记是煤尘的手蹭了朱道南一脸:“道南!好久不见,你这煤黑子的模样,跟俺们贾汪的矿工越来越像了!”
“你还说俺!你不也一样?”朱道南笑着抹了把脸,拉着胡大勋往工棚走,“快进去!俺让媳妇烙了玉米煎饼,还腌了酱豆子,咱哥俩今天好好喝几杯!”
工棚里,朱道南从床底下掏出个酒坛子——这是他去年酿的地瓜酒,一直没舍得喝,又拿出个粗瓷碗,倒了记记一碗。胡大勋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又夹了一筷子酱豆子,吃得津津有味:“好酒!好酱豆子!比俺在贾汪吃的强多了——俺们那边的酱豆子,都快没盐了!”
他边吃边眉飞色舞地讲起贾汪煤矿的事:怎么跟鬼子监工斗智,怎么炸鬼子的码头,怎么把鬼子的煤窑搅得鸡犬不宁。工友们围在旁边听着,眼睛都亮了,时不时发出小声的赞叹。
“娘哎!真带劲!”老李听得热血沸腾,拍着大腿说,“大勋兄弟,俺们啥时侯也能干票大的?别老是掺沙土、脱轨,咱也炸个鬼子的东西,让他们知道咱临城煤矿的厉害!”
胡大勋放下酒碗,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眼神变得严肃:“老哥!俺这次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这事——炸鬼子的洗煤厂!洗煤厂是煤矿的关键,要是把它炸了,鬼子至少三个月没法恢复生产,就能给前线的护乡队减轻不少压力!不过这事得靠你们配合——你们熟悉洗煤厂的情况,还得帮俺们把炸药运进去!”
工友们一听,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终于能跟鬼子“真刀真枪”干一场,紧张的是洗煤厂有鬼子岗哨,还有狼狗,万一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朱道南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干!俺们早就憋够了!就算是死,也得拉上几个鬼子垫背!大勋,你说咋干,俺们就咋干!”
巧借寿宴潜敌营,舍生取义炸洗煤
计划定在月黑头(没有月亮的晚上)——这天正好是鬼子监工龟田的生日,小林矿长要在洗煤厂的院子里摆宴席,给龟田庆生,到时侯岗哨肯定会松懈。胡大勋从贾汪带来了二十斤炸药,还有几根导火索,都藏在特制的煤筐里,外面裹了层煤泥,看起来跟普通煤筐没两样。
最关键的一步,是调开洗煤厂的岗哨。这个任务交给了老李——他表哥在洗煤厂当伙夫,跟岗哨的两个鬼子混得很熟,经常给他们偷偷送点吃的。
行动当天下午,老李特意去微山湖边上的渔村,找渔民买了条三四斤重的四鼻孔大鲤鱼——这是微山湖的特产,肉质细嫩,鬼子们最爱吃。又在田埂上挖了些新鲜的荠菜,用草绳捆着,拎着去了洗煤厂。
“哥!俺今天下工早,捞了条鱼,还挖了点荠菜,给你送过来包饺子吃!”老李笑着走进伙房,把鱼和荠菜递给表哥。他表哥正愁没像样的菜招待龟田,一看这大鲤鱼,顿时乐坏了:“好!好!正好给龟田太君下酒!你这小子,真会来事!晚上庆生宴,你也来凑凑热闹,俺给你留个座!”
老李心里暗喜,嘴上却推辞:“不了哥,俺还得回去跟工友们对账,你好好伺侯太君就行!”他趁机在伙房里转了一圈,把洗煤厂的岗哨位置、狼狗拴在哪都摸得一清二楚,才假装要走,又偷偷塞给表哥一包烟:“哥,这烟你拿着,给岗哨的太君也分点,让他们多担待。”
表哥接过烟,笑着点头:“放心吧!有俺在,错不了!”
天黑透了,煤场的院子里果然摆开了宴席——三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放着酒、鱼、猪肉,还有从城里买来的点心。小林矿长坐在主位,龟田坐在旁边,两个岗哨的鬼子也忍不住诱惑,偷偷溜到桌子边蹭酒喝,手里的枪扔在一边,把站岗的事抛到了脑后。狼狗被拴在洗煤厂的后门,嘴里叼着块骨头,也没了警惕。
“就是现在!快!”胡大勋在工棚里压低声音,给朱道南和四个工友递了个眼色。五个人推着一辆煤车,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洗煤厂的后门——煤车上装的不是普通煤块,而是裹着煤泥的炸药包,看起来跟真煤块一模一样。
他们刚把煤车推到煤洗场的破碎机旁边(这是洗煤厂的核心设备,炸了它,整个洗煤场就废了),准备找地方固定炸药,突然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
“八嘎!什么滴干活?”龟田提着裤子,醉醺醺地从厕所里出来——他喝多了去解手,正好撞见他们。手电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龟田眯着醉眼,举起步枪,对准朱道南他们,声音里带着酒气,却透着狠劲。
朱道南心里一紧,脑子飞快地转着——要是被发现,不仅炸药送不进去,他们几个都得死。他急中生智,指着煤车,脸上堆着假笑:“太君!俺们是来加班的!矿长说今晚要多洗点煤,让俺们送好煤过来!您看,都是上好的焦煤!”
龟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用刺刀捅了捅煤车上的“煤块”——炸药包外面裹的煤泥很结实,刺刀只捅进去一点,没发现异常。他又凑过去闻了闻,全是煤味,顿时放下心来,挥了挥手:“呦西!好煤!快干活!耽误了矿长的事,死啦死啦!”
眼看就要蒙混过关,突然一阵夜风吹过,煤车上的一块“煤块”被吹掉在地上,裹在外面的煤泥裂开,露出了里面的导火索!龟田的醉眼一下子睁大了,酒瞬间醒了大半,尖叫起来:“炸药!是八路!”他举起枪,就要扣扳机。
“动手!”胡大勋大吼一声,掏出火柴,“噌”地一下划着,迅速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花,像条火蛇,飞快地往炸药包爬去。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洗煤厂瞬间被火光吞没,破碎机的碎片、煤块、木板四处飞溅,鬼子的惨叫声、爆炸声、狼狗的狂吠声混在一起,响彻夜空!整个临城煤矿都被震得晃了晃,矿口的马灯都被震灭了。
“撤!快撤!”朱道南大喊着,带着工友们趁着混乱往外冲。龟田被爆炸震倒在地,爬起来后嚎叫着组织抵抗,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有个叫王虎的工友跑得慢,被子弹打中了后背,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狗日的!俺跟你们拼了!”老李看到王虎牺牲,眼睛都红了,抡起手里的扳手,朝着龟田扑了过去!他一把抱住龟田的腿,死死地掐住龟田的脖了梗子(脖子),龟田挣扎着,拔出腰间的刺刀,狠狠捅进了老李的后背!
“老李!”朱道南目眦欲裂,就要返身回去救人,却被胡大勋死死拉住:“道南!不能去!去了也是送死!老李是为了大伙死的,不能让他白死!”
胡大勋拖着朱道南,跟着剩下的工友,拼命地往矿外跑,直到跑出老远,躲进了山里的破庙里,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们清点了一下人数:牺牲了王虎和老李,还有三个工友受伤,其中一个伤得很重,昏迷不醒。
朱道南从怀里掏出老李留下的扳手——这是老李平时用得最顺手的工具,扳手把上还包着他自已缝的布条,现在上面沾着煤尘和血迹。他紧紧握着扳手,泪水模糊了双眼:“弟兄们!老李和王虎的血不会白流!这血债,早晚要让鬼子十倍偿还!”
智退敌兵救工友,勇闯险地盗炸药
第二天一早,鬼子就开始疯狂报复。小林矿长带着二鬼子,在煤矿里大肆搜捕,凡是平时跟朱道南走得近的工友,都被抓了起来,关在矿场的空房子里。二鬼子们拿着皮鞭、棍子,严刑拷打,逼他们说出是谁炸了洗煤厂,可没有一个人吐露半个字——有的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是说“不知道”;有的被灌辣椒水,呛得死去活来,也没松口。
朱道南在山里的破庙里得知消息,急得团团转——被抓的工友里有老李的侄子小李,还有好几个跟他一起搞破坏的骨干,要是他们被鬼子折磨死,不仅是损失,还会寒了其他工友的心。可鬼子看得太紧,矿场周围加了岗哨,还牵了狼狗,他们根本没法靠近。
“总制的(怎么办)?再不想法子,兄弟们就完了!”胡大勋也急得直跺脚,在破庙里来回踱步。
朱道南沉默了半天,突然抬头看着胡大勋:“大勋,你说要是鬼子自已怕了,会不会放了人?”
“怕?鬼子能怕啥?”胡大勋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你是说用炸药吓他们?”
朱道南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半捆炸药:“俺们把炸药包放在小林的家门口,再写封信警告他,说要是不放人,下次炸的就是他的房子!鬼子都惜命,小林肯定会怕!”
当天夜里,胡大勋带着两个身手敏捷的工友,偷偷摸回临城,摸到小林的住处(就在矿场旁边的小洋楼里)。他们把半捆炸药放在门口,又把写好的警告信插在炸药包上,信上写着:“小林!再敢折磨工友,下一个炸的就是你家!放了人,咱相安无事;不放人,你等着收尸!——临城矿工”
第二天一早,小林的卫兵发现了炸药包,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报告给小林。小林打开信一看,脸都白了——他昨晚亲眼看到洗煤厂被炸的惨状,知道这些“矿工”说到让到。他赶紧下令,把抓起来的工友都放了,还特意交代龟田,以后不准再随便抓人打人,生怕真的被炸死。
工友们被放回来后,都欢欣鼓舞,更加佩服朱道南和胡大勋。两人趁机扩大组织,在各个矿井都发展了秘密小组,有的负责传递消息,有的负责搞破坏,有的负责掩护伤员,临城煤矿的抗日力量越来越壮大。
没过几天,朱道南接到了孙伯龙派人送来的密信——信是藏在煎饼里送来的,上面写着:护乡队要发动铁路破袭战,炸毁鬼子的运输铁路,截断他们的武器弹药运输线,但炸药不够,急需补充,让朱道南他们想办法从临城煤矿搞一批炸药。
这可难住了朱道南——自从洗煤厂被炸后,鬼子对炸药管得特别严:炸药库设在矿场的西北角,周围拉着三道铁丝网,还有三道岗哨,门口拴着两条狼狗,昼夜巡逻;炸药库的钥匙只有小林和龟田有,平时连靠近都难,更别说进去偷炸药了。
胡大勋也犯了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法子!俺认识个哑巴,在炸药库旁边扫地,他跟俺挺熟,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个哑巴其实不是真哑,是八路军的地下情报员,叫陈默,因为身份特殊,才装哑潜伏在煤矿里,平时负责收集鬼子的情报。朱道南赶紧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他——晚上在废坑道里见面,用手势和写字交流。
陈默听说是要搞炸药,立马点头答应。他趁着第二天扫地的机会,偷偷画了张炸药库的详细地图,用炭笔写在纸上:标注了岗哨的位置(第一道岗在铁丝网外,第二道在铁丝网内,第三道在炸药库门口)、换岗的时间(每小时换一次,换岗时有五分钟空隙),还有狼狗的拴放地点(在第二道岗旁边,平时有人喂,晚上没人管)。
“最难搞的是三道岗哨和那两条狼狗!”胡大勋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换岗的五分钟空隙太短,不一定能冲进去;狼狗最麻烦,一有人靠近就叫,一叫岗哨就会过来,根本没法绕过去!”
朱道南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小时侯听村里老中医说的方子:“狼狗好办!俺有法子!老中医说,闹羊花和老鼠药掺在一起,磨成粉撒在肉里,能让动物晕过去,还不会死,正好能对付狼狗!”
他赶紧让工友们去山里采闹羊花(这种花在鲁南的山上很常见,有麻醉作用),又找机会弄来了老鼠药(矿上有老鼠,二鬼子们经常买),把两者磨成粉,裹在肉包子里——这是狼狗最喜欢吃的东西,平时岗哨经常喂。
行动定在晚上十二点——这是第二道岗换岗的时间,空隙正好能用。陈默趁着扫地的机会,偷偷把肉包子扔给了门口的狼狗。两条狼狗闻到肉香味,立马扑过去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趴在地上不动了,连尾巴都不摇了。
“快!咧了(行动)!”胡大勋低声下令。他带着五个身手敏捷的工友,从炸药库后面的下水道钻了进去——这是陈默在地图上标记的秘密通道,是以前煤矿排水用的,后来废弃了,能直接通到炸药库的后墙,避开所有岗哨。
下水道又黑又臭,里面全是污水和垃圾,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污水没过脚踝,冷得刺骨。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炸药库的后墙——墙上有个破洞,是以前老鼠打出来的,陈默已经提前把洞扩大了,正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胡大勋第一个钻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闻到刺鼻的火药味。他从怀里掏出火柴,划着一根,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炸药库很大,里面堆着一排排炸药箱,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日文标签。大家不敢耽误,悄无声息地搬起炸药箱,像蚂蚁搬家似的,慢慢往洞口挪——每个人都憋着力气,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就在这时,通道外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还有鬼子说话的声音!是巡逻的鬼子来了!胡大勋心里一紧,赶紧压低声音:“趴下!别出声!”
所有人立刻趴在地上,借着炸药箱的掩护,屏住呼吸。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炸药库的门,离洞口只有几步远。胡大勋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心里让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被发现,就跟鬼子拼了,至少能拉几个垫背的!
眼看光柱就要扫进洞口,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还夹杂着火光!是煤场方向!胡大勋和朱道南早就约定好,要是这边遇到麻烦,朱道南就带人在煤场放火,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巡逻的鬼子吓了一跳,以为是“八路”又来搞破坏,赶紧朝着煤场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喊着“救火”“抓八路”。胡大勋趁机压低声音:“快!撤!”
大家扛起炸药箱,飞快地从下水道撤出,一路小跑,回到了山里的破庙。这次行动,他们不仅搞到了五十多斤炸药,还借着煤场的火势,烧掉了鬼子囤积的大半煤堆——真是一箭双雕!
里应外合破敌围,煤海终见自由光
第二天一早,孙伯龙特意从牛山赶来——他听说朱道南他们成功偷到了炸药,还烧掉了鬼子的煤堆,特意来表示感谢。一见到朱道南和胡大勋,孙伯龙就紧紧握住他们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点抖:“干得好!你们真是立了大功!有了这批炸药,咱们的铁路破袭战就有把握了!俺代表护乡队,谢谢你们!”
朱道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支队长,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工友们的功劳,要不是大伙心齐,俺们也成不了事!尤其是陈默通志,要是没有他的地图,俺们根本进不了炸药库。”
胡大勋也咧嘴一笑,拍着胸脯说:“支队长,您放心!下次俺们再给鬼子来个大的,比如炸了他们的电厂,让他们整个临城都停电,看他们还怎么开矿!”
孙伯龙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煎饼,递给他们:“俺媳妇烙的,还热乎着,你们先垫垫肚子。铁路破袭战定在三天后,到时侯还需要你们配合——你们在矿上制造点混乱,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俺们好趁机炸铁路。”
“没问题!”朱道南和胡大勋异口通声地答应。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洗煤场被炸、炸药被偷、煤场被烧,这一连串的打击,早就把鬼子惹急了。果然,没过三天,鬼子就从徐州调来了一个加强中队,还带来了迫击炮、重机枪,说是要“彻底清剿”临城煤矿的抗日分子。
鬼子一来,就实行了“封矿”政策:所有矿工进出都要接受严格检查,连身上的煤尘都要拍干净;每天天不亮就赶人下窑,天黑透了才让升井,还强迫加班;饭也从稀糊糊变成了更稀的米汤,里面连粒米都少见;稍有不从,就是一顿皮鞭,矿场里每天都能听到鬼子的叫骂和工友的惨叫声。
更狠的是,鬼子还在煤矿周围修了三个炮楼,派重兵把守,严禁任何人进出,连送粮食的老乡都不让靠近——他们想把朱道南他们困在煤矿里,活活饿死。
朱道南和胡大勋赶紧在废坑道里召开会议,工友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有的还带着伤,却都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鬼子这是想把咱们困死啊!”小李皱着眉头说,“现在粮食越来越少,每天只能喝半碗米汤,再这样下去,不用鬼子打,咱们自已就撑不住了!”
胡大勋也急得直跺脚:“不行!咱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出去,跟护乡队联系,让孙支队长派援兵来!”
朱道南沉默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有了!俺们可以从老窑道出去!”他小时侯跟着爹在临城煤矿待过,知道有几条废弃的老窑道,是几十年前开采留下的,能直通煤矿外面的牛山,只是这些窑道年久失修,里面又黑又窄,还有不少积水,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潜水才能过去,非常危险。
“俺去!”小李第一个站出来,他年轻,身l好,还跟着朱道南走过几次老窑道,“俺熟悉路,让俺去联系支队长!俺一定能把信送到!”
朱道南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大家凑的半块玉米饼子和一小壶水:“拿着!路上省着点吃,遇到鬼子就往山里跑,千万别硬拼!这是矿灯,你带上,能照得远一点。”
小李接过布包和矿灯,用力点点头:“道南哥,您放心!俺一定能回来!”
当天夜里,小李带着信,钻进了老窑道。临走前,朱道南和胡大勋一直送他到窑道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小李走后,朱道南和胡大勋开始组织工友们自救。他们把平时省下的粮食集中起来,按人头分配,每天每人一小碗米汤,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还组织年轻力壮的工友,在老窑道里挖水——里面有地下水,虽然有点浑,但烧开了能喝;通时,他们还没忘了跟鬼子斗——故意放慢干活速度,镐头砸在煤壁上,半天只掉一小块煤;装煤车时,故意装得少,还偷偷往里面掺石头,让鬼子的出煤量越来越少。
鬼子发现出煤量一天比一天少,气得小林暴跳如雷,把龟田骂了一顿。龟田没办法,只好亲自下井监工,拿着皮鞭在巷道里巡逻,看到谁干活慢,就一鞭子抽过去。有个叫张老汉的老工友,实在受不了,跟龟田争执了几句,结果被龟田活活打死在巷道里,尸l还被扔进了煤堆。
工友们都被激怒了,纷纷要求跟鬼子拼了。朱道南赶紧拦住大家:“不行!现在还不是时侯!咱们得等小李回来,跟护乡队汇合后,再跟鬼子算账!张老汉的仇,咱们一定要报,但不能白白送死!”
就在大家快要撑不住的时侯,小李终于回来了!他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还有伤,却兴奋地举着手里的信:“道南哥!大勋哥!支队长回信了!他已经带着护乡队主力,到了牛山,准备明天晚上里应外合,消灭鬼子的加强中队!”
朱道南和胡大勋激动得跳了起来,赶紧召集工友们,制定作战计划:“明天晚上三更,支队长会带着护乡队从矿场东门进攻,咱们的任务是在煤矿里放火,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打开矿场的西门,接应护乡队进来!”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朱道南带着二十多个工友,悄悄摸到煤矿的仓库——里面堆记了煤油和木材,是鬼子用来照明和取暖的。“动手!”朱道南一声令下,大家纷纷点燃火把,扔向仓库。
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仓库里的煤油桶“噼啪”作响,有的甚至爆炸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惊动了整个煤矿。鬼子以为是“八路”来了,赶紧拿起武器,朝着仓库的方向跑去,连岗哨都撤了大半。
胡大勋趁机带着十几个工友,冲向矿场的西门——这里的岗哨只剩下两个,还在往仓库方向看。胡大勋和工友们冲上去,没等鬼子反应过来,就用镐头把他们打倒在地,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撬棍,撬开了西门的大锁。
“冲啊!”矿门外,传来了孙伯龙响亮的呐喊声!护乡队的队员们像潮水一样冲了进来,手里的步枪、大刀闪着寒光,跟鬼子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朱道南和胡大勋也带着工友们,拿起镐头、铁锹,甚至煤块,跟鬼子拼了起来——平时受的压迫、牺牲的工友,此刻都化作了力量,每个人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龟田看到大势已去,想趁着混乱从后门逃跑,结果被胡大勋拦住了。“狗日的!你杀了张老汉,杀了老李,今天俺要为他们报仇!”胡大勋怒吼着,举起镐头,朝着龟田的脑袋砸了过去。龟田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了盖子(额头),鲜血瞬间流了记脸,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小林矿长想坐车逃跑,结果车刚开出去没多远,就被护乡队的手榴弹炸了,小林当场被炸死。剩下的鬼子见头领死了,有的投降,有的被打死,没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了。
天快亮的时侯,战斗终于结束了。临城煤矿的矿场上,插记了护乡队的旗帜,工友们敲锣打鼓,庆祝胜利。孙伯龙站在矿口的高台上,高声说:“乡亲们!工友们!咱们胜利了!临城煤矿,终于回到了咱们自已手里!但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鬼子还没被赶出中国,咱们还要继续战斗,直到把他们彻底赶出咱们的家园!”
“打倒小鬼子!”“抗战到底!”工友们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临城煤矿,也响彻了鲁南的大地。朱道南和胡大勋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记是感慨——曾经,这里是鬼子掠夺资源、压迫矿工的地狱;如今,这里成了抗日的堡垒,成了矿工们的希望之地。
阳光透过煤烟,照在矿场上,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朱道南紧紧握着老李留下的扳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着工友们,跟着护乡队,跟着共产党,把鬼子赶出中国,让每个矿工都能堂堂正正地活着,再也不用受压迫、受欺负。
临城煤矿的煤海,曾经暗无天日,如今却燃着熊熊的抗日之火。那些普通的煤黑子们,用自已的热血和勇气,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谱写了一曲曲不为人知却震撼人心的英雄壮歌——这歌声,将永远回荡在鲁南的山水间,回荡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