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发丝散乱,双眸红肿,只一个劲的疯狂厮打着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
“沈南音!!”裴贺宁忽然加大的声音,握着她双肩的大掌也随之收紧了几分,好似下一刻便会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我都说了!沈伯父他们不会有事!”
过了许久,沈南音才有些失力的放弃了挣扎,她缓缓抬眸,有些呆愣的看向眼前之人。
唇瓣随之翕动了片刻,似是对裴贺宁说,又似是说与自己听:“为何还是这样的?”
“为什么?即便我不追着你跑了,却还是这样的?”
她声音极轻,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好似轻风一吹便会飘散开来。
她双眸含泪,口中念念有词,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叫裴贺宁听的一头雾水。
裴贺宁拧眉,大掌旋即拂过她额间的碎发,沉声道:“你太过忧心了,蛮子并未攻打大梁,沈伯父他们也没有任何危险。”
似是怕她不信,裴贺宁又道:“此行真的只是为了运送粮草,若蛮子真的打过来,朝廷早就派兵支援了,断不会只让在下运送粮草而已。”
他絮絮叨叨说了良久,将北境眼下所面临的危险和朝廷此次的安排,都以一种沈南音能接受的方式如数倾出。
渐渐地,沈南音不再哭泣,抬起早已红肿的双眸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可真?”
“自然是真,若不然在下也不会待十日后才动身了。”裴贺宁强按下心底的不忍,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着。
可真正需要十日后才能动身的原因,只有他与梁文帝知晓。
梁文帝要挟他入皇家玉牒,若不然就让沈家父子守着那座苦寒的城池,活生生饿死在那里。
他每犹豫一刻,北境的将士便又多一分危险。
本以为梁文帝只是吓唬人而已,直至他亲口应下梁文帝的要求后才知,朝廷从始至终都没有备好粮草,只待他真的入了皇家玉牒后,梁文帝才命人着手准备。
从前那些他自以为能抗衡皇权的天真想法,在应下梁文帝要求的那一刻终是土崩瓦解。
即便他再怎么不愿认命,也不得不与母亲一样,沦落为那个与他有血亲关系之人的工具。
皇权,当真是一个好东西。
他看了怀中少女半晌,指尖在沈南音肩上轻点了一下,少女立即软了下去,整个人都跌进了他怀中。
他稍稍俯身,长臂随即穿过沈南音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少女极轻,在他怀中显得尤为娇小。
下一瞬,裴贺宁抱着少女抬脚朝离间走去,绕过屏风将人轻放至床间,随手拉过锦被为她盖上。
他亦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就会对这个自己从前最是厌恶的女子心生怜惜,那些早已在心中反复了多次的话语,最后竟转换成了一句句安慰。
垂眸间,沈南音那绝美的容颜立即映入眼帘,少女秀眉紧蹙,不难看出其中忧虑。
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更为可怜,像是被雨滴冲洗过的娇花一般,叫人不禁心生怜惜。
她眼角似还有泪珠滑落,长睫微微一颤,如珍珠般的泪珠再次颗颗滚落,顺着脸颊滑进鬓角,最后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裴贺宁眸中隐忍,他捏着被角的手用力攥了攥,才抬手拂过少女的脸颊,将她面上的泪水如数拭去。
染在指腹的泪水似灼人的烈火,烫的他心脏都随之一颤,他鬼使神差的将指尖的泪珠送入口中,舌尖微微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