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峰这才收回视线,同围在身旁的一众朝臣举杯畅饮。
见父兄面色如常,从始至终面上都不曾露出过半分焦急的神情,沈南音不禁心生疑惑。
她眸光扫过沈时安,不经意间对上了相隔两人之外的裴贺宁的视线,只见其轻轻挑眉,唇角也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沈南音瞬间明了,想必裴贺宁离席寻她之时便已经同父兄知会过了,他们要陪同僚饮酒,自然不能离开。
可裴贺宁不同,他不过是父亲手下的一名小将,纵使得了皇上的几分重视,那些人也未必会将他放在眼中。
也不知他究竟同父兄说了什么,父兄竟会放心让他来找自己,也不怕他冲撞了宫中贵人。
说到底,裴贺宁也算是帮自己逃过桂嬷嬷的毒手,且父亲并未如想象中的那般大张旗鼓寻人,如今是她欠了裴贺宁一个人情。
思及此,沈南音看向裴贺宁的眸光不禁和善了些许。
裴贺宁目光如炬,眼底似带着叫人不敢与之长时间对视的侵略之意,她心间微颤。
不过几息,她便匆匆敛了眸光,握着酒杯的指节缓缓收紧,直至泛白都不曾松开分毫。
再抬眸时,沈玉容已然出现在了殿门处,在她略显疑惑的眸光中,沈玉容款步而来,最后坐在了她身边。
不等她开口,便见沈玉容亲昵的凑近,柔声道:“方才着实腹痛难忍,竟劳烦姐姐等了我那么久。”
“无妨。”沈南音垂眸饮了口水,遂又问道:“如今身子可好了?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同父亲直言,让他请太医来为你瞧瞧。”
闻言,沈玉容连忙摆手,婉拒道:“现下已经好多了,不必再麻烦父亲。”
话音落下,沈南音只微微颔首,眸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看向殿中央正翩翩起舞的一群舞姬。
片刻后,沈南音眸光倏地一暗,旋即收回视线,避开了对面陆知行投来的关切目光。
不等她回神,身旁之人便又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问道:“嫡姐方才回来之时可遇见裴公子了?”
“不曾。”沈南音不假思索,冷声回道。
沈玉容抿了抿唇,才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方才我随那小宫女返回途中曾遇上了裴公子,他神色匆匆也不知是做什么去。”
她盯着沈南音的脸,不愿错过她面上的细微表情,“我还以为他是去寻嫡姐了呢。”
沈南音面不改色,弯唇道:“妹妹如何就能断定他是去寻我的呢?”
“我初入皇宫,方才确实是迷路了,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路过那处的小宫女将我带回来。”
“倒是不曾见过你说的裴公子。”她倏地侧眸看向沈玉容,笑问:“莫不是妹妹认错了人?”
沈玉容眸光不经意瞥了裴贺宁一眼,遂又一脸无辜的望向身边之人,“怎,怎会,他在我将军府住了这么久,即便我不曾同他说过几句话,可他的身形我怎会不知晓?”
“裴公子?”沈南音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子,蹙眉细细想了半晌,才又在沈玉容略显兴奋的眼中,开口说道:“我回来时,宫道上空无一人,故而”
她紧紧盯着沈玉容的眸子,丝毫不曾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一字一句道:“定是妹妹看错了。”
说罢,沈南音收回视线,愣愣看着手中的水杯,水面因她握杯的力道过大而轻轻晃动着,倒映在水面的微弱宫灯也随之摇晃起来。
她微垂着眼眸,任由长睫挡住了眼底的冷意: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