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的很近,沈南音几乎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声音温柔,却像是带着锋利的尖刺,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被其伤到。
桂嬷嬷看她的眼神更像是随时护住的恶犬,好似只要沈南音说错一句,她便会直接扑过来冲着沈南音脆弱的脖颈狠狠咬上一口。
沈南音不曾真正的同宫里人相处过,上一世被困冷宫之时,裴贺宁也从未给她拨过伺候的下人。
那时的她也极少能见到宫人,最多能在有人给她送吃食的时候,透过那巴掌大的洞口往外看一看,可那些宫人从不多言,只按例将吃食送到便转身离去。
如今见到桂嬷嬷这般周身都散发着戾气的宫人,她心底难免会有些发憷,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若不然定会被眼前之人拿捏了去。
须臾,她稳了稳心神,随即开口说道:“南音自幼便不喜学业,更是曾被书院劝退过,虽识得几个字,却不能理解娘娘话中意思。”
她依旧微垂着眼眸,双手交叠在小腹,全然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
可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沈南音眸底渐渐浮现一丝冷意,眼角余光始终扫视着周遭,寻找最佳逃跑的时机。
见沈南音这般得体且又知礼数,贤妃不禁有些疑惑,这倒是与她听过的传闻完全不同。
贤妃细细的将眼前之人上下扫视了一遍,眼底逐渐浮现一丝欣赏之意,不过几息,她眸中的欣赏之意便被冷笑代替。
这沈家女看似淡定,可那扣在一起的手早已在隐隐发颤,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在依旧在强撑。
桂嬷嬷可是她手下最为得力的宫女,且不说女子,就连宣儿,前几年都被桂嬷嬷吓哭过。
如今沈南音这般表现虽略显小家子气了些,却也叫她对其刮目相看了几分,若日后能听话些,留在后宫做个宠物也不是不可。
片刻后,贤妃敛了心思,笑说:“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只是沈小姐这般敷衍本宫,当真不怕惹恼本宫么?”
“娘娘大度,自然不会同臣女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计较。”沈南音抿了抿唇,继续道:
“臣女自幼便没了母亲,也无人教导臣女方才娘娘所说的那些,请恕臣女愚笨,当真不知娘娘方才所言何意,更不曾敷衍娘娘。”
闻言,贤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涂着殷红蔻丹的柔荑轻轻摩挲着怀中的手炉,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据本宫所知,沈小姐好似也快及笄了,不知沈将军可曾为你定下过亲事?”
“这个”沈南音交叠在一起的手用力掐着掌心,佯装娇羞的回道:“父亲他做什么事情从不同臣女商量,故而娘娘此问,臣女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宫想听什么,沈小姐应当是知道的。”贤妃侧眸与桂嬷嬷对视了一眼,便见其悄声退下,宫灯也被她随手拿走。
许是黑暗能将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沈南音只觉后背已然出了一层冷汗,里衣也紧紧贴在身上,叫人有些不适。
好在此刻并无月光,无人看到她已被汗水浸湿紧紧黏在额角的碎发,和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强装镇定的回道:“臣女愚钝,还请娘娘直言。”
贤妃冷哼一声,并未再言语,只是看她的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不多时,桂嬷嬷便又提着宫灯匆匆赶了回来,她看了一眼微垂着眼眸的少女,遂又朝贤妃轻轻点了下头。
紧接着,贤妃微蹙的秀眉渐渐舒展开来,又冷笑的看着眼前少女,“沈小姐真是谦虚,总说自己愚笨,可这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
“沈小姐尚且年轻,许是还不了解本宫。”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带着叫人生骇的冷意,“本宫虽为人母,却一点都不会共情旁人。”
“若沈小姐以为自揭伤疤就想博取本宫的几分同情,怕是要打错算盘了。”
贤妃眯了眯眸子,附在桂嬷嬷臂弯处的手缓缓收紧。
不过几息,便见桂嬷嬷提着宫灯,一步步朝沈南音走去,袖中好似还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