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音眸光阴沉,瞧得沈玉容心里发紧,可她却很是不服,梗着脖子,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嘴硬的说道:
“所以姐姐也是与旁人一样,嫌弃姨娘的出身?连带着也嫌弃我?”
沈南音不置可否,她从前从来不在乎这些,可一朝清醒的时候,她才发觉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不论是曲姨娘,还是沈玉容,亦或者裴贺宁,她从前都以真心相待,可自己捧去的真心人家却不屑一顾。
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是她活该,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能以真心换真心。
两人眸光在空中交汇良久,沈玉容紧紧攥着帕子,始终不肯妥协,继续道:“姐姐自幼便得祖母欢心,更得祖母亲自教导掌家。”
“如今整个将军府都由姐姐打理,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与姨娘只不过是父亲不得已才留在府中的,也断不敢与姐姐争执。”
“只是姐姐从前也得了姨娘不少照拂,如今怎能这般狠心对待姨娘?”
沈南音的思绪随着此话逐渐飘远。
曲姨娘确实曾对她照顾有加,可那是真心为了她好吗?
她永远都记得,上一世曲姨娘在看到她为了与裴贺宁纠缠,不惜忤逆父亲,最后又因兄长出言劝阻而对他心生隔阂之时,面上流露出来的得逞之色。
即便如此,她也并未怨恨过曲姨娘,她始终将其当做自己的亲生娘亲,对曲姨娘多有敬重。
就连成亲之后,从裴贺宁那处得的几样稀奇玩意儿,她也都会一一捧到曲姨娘跟前。
彼时的沈玉容早已偷偷攀上了比将军府更好的高门,曲姨娘的心思也彻底表露了出来。
那时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惹得曲姨娘性情大变,待她极为冷淡。
为了博得曲姨娘欢心,她总缠着父亲将其扶为正妻,更是在被拒绝之后,对父亲多有怨念,还觉得父亲心如溪涧石一般,丝毫不懂疼惜曲姨娘。
现在想想真正可笑的反而是她,连身为男子的父兄都能看出的东西,她却丝毫看不透彻,竟还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南音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妹妹说的对,姨娘确实曾对我照拂了几分,我也确实该对她孝顺一二。”
沈玉容面上一喜,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又听得沈南音继续道:“我本想着等牙婆来后,你与姨娘院子各拨五名丫鬟。”
“既然妹妹都这般说了,那着实不该只拨五个,便给你们院中各拨十名丫鬟如何?”
沈玉容立即反驳出声,“怎可?!”
“怎么不可?”沈南音敛了眸光,垂眼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意有所指的问道:“还是说妹妹想让我将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继续留在府中?”
“你什么意思?!”沈玉容本就因着自己院中的下人全都被眼前之人处理了,眼下见她这般油盐不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大了几分。
“就是字面意思。”沈南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妹妹若是能接受便早些回屋,或者等素锦将牙婆带来府中的时候,亲自挑选几个心仪的丫鬟。”
“只是新入府的下人都必须经我院中的大丫鬟亲自教导过后,方可让其伺候。”
她缓缓抬眸,似笑非笑的盯着沈玉容,她手一松,原本还被她把玩着的茶盏在桌上滚动了几圈,最后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四溅开了的瓷片就像她早已死了的心般,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复原。
一声脆响惊得沈玉容心下一慌,她紧紧盯着坐上之人的眸子,似要将人看穿一般。
须臾,曲姨娘的贴身丫鬟春杏忽然闯了进来,她看了看坐上之人又看了看沈玉容,一一朝两人行了礼后,才凑到沈玉容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沈玉容眸色沉了沉,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春杏离开了。
——
沈时安许久未归,如今边关安定,他虽能回京小住一段时日,却也不想浪费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