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垂眸不语,沈南音朝一旁的红鲤使了个眼色,只见红鲤微微点头,直接走向众人,从中拉出一名上了年纪的嬷嬷。
不知是不是多年伺候曲姨娘让她有了底气,她被带到沈南音跟前时,竟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语气里没有丝毫恭敬的意思“大小姐。”
“吴嬷嬷对曲姨娘倒是忠心。”沈南音一个眼神便叫小桃松了抱住她双腿的手,随即抬脚朝那嬷嬷走去。
她立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嬷嬷,“你是觉得我方才有何不妥之处么?”
“奴,奴婢不敢。”吴嬷嬷忙开口回道,“奴婢只是觉着,若大小姐想要给下人立威恐怕须得等夫人回来方可。”
“啪——”
吴嬷嬷话音刚落,她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她被打的偏过了脸去,头上的发簪也顺势掉落,砸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也随之垂落了几缕。
她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在将军府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未被主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羞辱过。
她捂着方才被打的脸颊,缓缓抬起那双布满细纹的眼皮,看向沈南音的眸光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眼底更是掺杂着些许怨毒。
立在两侧的红鲤与素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皆是一愣,须臾,她们便敛了眸光微垂着眼眸,静候沈南音的吩咐。
沈南音看了看自己有些发红的手,遂又望向下方头发微乱的吴嬷嬷,眼底没有丝毫温情,声音更是冷若寒霜,“‘夫人’?不知吴嬷嬷口中的‘夫人’是指谁?”
“自娘亲去世后,父亲便再未娶过继室,即便京中许多贵女有意,父亲也都从未与之相看过。”
“如今吴嬷嬷倒是有本事的很,竟是已经为我父亲找好了继室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叫吴嬷嬷一时怔愣,她脑袋发蒙,沈南音所言她也一个字都不曾听进去过。
心中所想更是脱口而出:“曲姨娘执掌中馈,管着将军府一众人的饮食起居,奴婢称呼的自然是她。”
“而且”说到此处,吴嬷嬷好似更有底气了一般,抬头迎上少女的视线,腰背也挺得笔直了些,“从前大小姐不也总唤夫人为母亲么?”
从前的沈南音虽有些顽劣,但心地却是好的,且她与曲姨娘关系甚好。
也确实如吴嬷嬷所言,曾多次唤过曲姨娘为“母亲”,这更是让府中下人都以为曲姨娘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指日可待。
如今吴嬷嬷这般明晃晃的说了出来,却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了沈南音脸上,让她忽觉面上一疼,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可这一切又都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纵容之后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她紧抿着唇瓣,微微卷起有些发麻的手,眼眶渐渐泛起一丝酸涩,以前的她果真如旁人口中所言那般蠢笨无比。
在这之前,她竟还想着待日后慢慢处置府中这些个阳奉阴违的下人。
如今看来,倒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才叫这些个下人胆敢明目张胆的与她对着干,眼下更是丝毫都不掩饰了。
良久,她才强压下心底的怒意,继续冷声开口:“我倒是不知,一个下人竟能揣度主子的心思了。”
“自我记事以来,你就在将军府做事,从前跟随祖母,后又跟随曲姨娘。”
“我念在你是府中老人的面子上,也曾多加关照你几分,倒是我识人不清,竟是养了只白眼狼。”
沈南音面上一沉,眼底的怒意翻涌而起,“别忘了,是谁给你的饭碗,曲姨娘只不过是拿着我给的银子发放月例罢了,切莫认错了主子!”
“吴嬷嬷做了这么多年下人,想必也应知晓京城所有达官显贵府中,皆容不下背信忘义之辈。”
语罢,她眸光扫过院中一众下人,这话,她不光是要说与吴嬷嬷和小桃听,更是要说给府中下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