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回过神来,外边就传出了几道娇软的女子声音,她刚抬起的手又缓缓落回到了原处。
“这沈南音莫不是真的转性了?怎的比从前难对付了?”
“我也觉得奇怪,从前沈二小姐总说她姐姐在府中对姨娘的话都是听之任之,曲姨娘待沈大小姐更是视如己出,相比于她,曲姨娘更喜欢沈南音,我还想着那将军府的小妾总有一日能被抬为正妻呢,今日瞧来到也不尽然。”
“姨娘终究只是姨娘,即便再怎么受宠,也断然越不过沈将军的正妻去,我曾听母亲说过,沈将军当年与妻子可是恩爱有加,对沈南音兄妹更是有求必应。”
立即有人接过话茬,道:“只可惜啊,那沈南音是个克星,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也别这么说,听闻沈夫人当年产下沈小将军后身子便亏空了许多,将军本不愿她再怀孕的,若不是她偷偷换掉了沈将军的避子汤,也断不会因生下沈小姐没多久后便去了。”
几道压抑着的惊呼声随即响起,不过,似是被人捂住了唇瓣,倒也没有引来旁人的关注。
沈南音微垂了眸子,她也曾听过一些关于父母恩爱的传言,加之父亲心中一直都记挂着母亲。
每年一到母亲的忌日,但凡父亲在京城都会去祠堂呆坐一整日,她也相信父亲对母亲的深情,故而即便父亲纳了曲氏一位姨娘,她也从未因此与其疏离过。
与京城那些个姬妾成群的大人相比,她父亲确实够自持、深情的了。
她安静的听着,想要看看她们究竟还会如何编排自己,可外边却再没了声音。
本以为说话之人已经离开了,却又听得有一女子开口道:“我刚开始听母亲说及此事的时候也颇为震惊,不过这确实不能怪沈大小姐。”
另一道声音随即响起,“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沈南音,沈夫人便也不会死,如今她背上了克母的名声倒也不算冤枉了她。”
“谁说不是呢,如今沈家父子还需上阵杀敌,说不定日后也会被沈南音克死在战场上,真是可惜,沈小将军那般光风霁月的男子,如今还未娶妻便要”
随即传来几道惋惜的附和声,似一支支利箭深深的扎入了沈南音的心脏,她压下眼眶的酸涩,眸光始终落在那一行人身上。
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沈南音一脸平静的看着那几道身影,一一分辨着方才说话之人都是谁。
须臾,裴贺宁松开捂着她唇瓣的大掌,见她面色如常并无什么不妥,倏地挑眉问道:“你从前在书院便经历过这些么?”
待那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后,沈南音才缓缓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他。
时至今日,她看到这张惊为天人的面容时心中依旧会有些许悸动,可每每想到上一世沈府的结局,那颗从前为之疯狂跳动的心脏便会渐渐停下,似一汪死水般再无任何波澜。
眼前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还带着些许少年独有的稚嫩,可她却从其眼底看到了些许阴郁。
若放在上一世,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恐怕还会因其方才抱了自己而欢心不已。
现在想来,裴贺宁能随自己的父亲进京,却又从不提及自己的战功,只怕早就是想借父亲之势在京城查案了。
一想到此,她便有些心神不宁,秀眉微微拢起,透出几分愁容。
如果她能在裴贺宁查到之前证明边关五城被屠之事与自己的父亲无关,会不会扭转上一世的结局
她定了定心神,随手接过不知何时跑到裴贺宁手里的食盒,冷漠道:“裴公子完全可以将今日所见所闻如数说与父亲,只一点,希望你在说的时候不要添油加醋。”
语罢,沈南音转身便要离开,可手腕却再次被人攥住,裴贺宁紧抿着唇瓣,看向她的眸光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般,隐隐泛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