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滚!你个老不死的,没钱还想学人家用新手机这机子是你这种人能碰的吗!
油腻的胖老板刘伟,一把将我妈推了个趔趄。
那个花了她四千块血汗钱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哐当一声脆响,刺耳得像一声哀鸣。
屏幕,从撞击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镜面。就像我妈那颗被当众践踏的心。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地上那堆冰冷的尸体,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那是她省了整整半年,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
那是她想给宝贝外孙一个惊喜的,全部的爱。
现在,碎了。
我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锁定在刘伟那张肥肉横生的脸上。他满脸鄙夷,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讥笑。
呵。他朝我脚边,不屑地吐了口浓痰,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周围的顾客,有人同情,有人麻木,但没一个人敢出声。在这里,在这条街,刘伟就是土皇帝。
我妈拉了拉我的衣角,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月月……算了……我们走……
算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店铺。
我没有理会刘伟的叫嚣,也没有去看周围人的目光。我只是缓缓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冷静地划过,咔哒一声轻响,录像模式开启。
鲜红的录制圆点,像一只复仇的眼睛。
我将镜头,稳稳地对准了刘伟那张因为错愕而开始扭曲的肥脸。
你刚刚说什么我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像千年不化的寒冰。
我让你,再说一遍。
2
刘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肥肉一横,恼羞成怒地吼道:操!你他妈拿个破手机吓唬谁呢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抢我的手机。
我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就在他油腻的指尖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开口了。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我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冰渣子一样砸在他脸上。
刘伟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那被酒精和肥肉挤成一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疑。
另外,我晃了晃镜头,确保把他和他店里的招牌都录了进去,故意损毁他人财物,价值超过两千元的,就够得上立案标准了。这台手机,发票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3999元。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看热闹的顾客们,眼神从麻木变成了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竟然是个懂法的硬茬。
刘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但他混迹市场多年,耍赖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他眼珠一转,冷笑道:发票谁知道你这发票是不是伪造的少他妈在这里跟我扯犊子!赶紧滚,不然我叫保安了!
好。我点点头,停止了录像,小心地把视频存好。
我没有再跟他废话,弯腰,将地上那台屏幕碎裂的手机捡起来,然后扶着依旧惊魂未定的母亲,转身就走。
看着我服软的背影,刘伟以为自己赢了,得意地在后面啐了一口:穷鬼就是穷鬼,吓唬一下就怂了!
我脚步未停,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回到家,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母亲坐在沙发上,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说:妈,没事的,交给我。
安抚好母亲,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反锁房门。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的手机,眼神里的温度一寸寸褪去,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我从床底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黑色电脑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台薄如蝉翼、通体漆黑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没有任何字符。
这是我的武器。
曾经,在大厂里,我的代号是Cerberus,地狱三头犬。我负责的,就是将所有硬件和软件的伪装撕碎,找出最底层的真实。
电脑开机,没有欢迎界面,直接进入了一个纯黑色的操作终端。我将那台碎屏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上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像一条条饥饿的蟒蛇,瞬间钻进了手机系统的最深处。
几秒后,代码停止。
屏幕中央,跳出一行刺眼的红色字符。
【设备首次激活日期:2022年10月5日】
【首次激活地点:粤省,深市】
铁证如山。
这是一台在一年多以前,就在千里之外被人用过的翻新机!
但我没有停下。
地狱犬的獠牙,一旦亮出,不见血是不会收回的。
我调取了本地最大的数码爱好者微信群和同城论坛,匿名编辑了一条消息。
【惊天大瓜!步行街‘刘氏通讯’公然售卖翻新机当新机!坑骗老人血汗钱!有图有真相!】
下面,附上了那张3999元的发票照片,以及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红色激活日期截图。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合上电脑,静静地等待着。
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那个我刚刚存下的名字——骗子刘伟。
电话接通,刘伟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臭婊子,是你干的吧你给我等着!老子要让你死!
我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骂完。
然后,我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轻轻地说道:
我等着。
不过,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劝你先想想,怎么跟你的下一批顾客解释。
3
舆论的发酵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本地论坛的帖子下面,短短一小时就盖起了几百楼。
卧槽,刘胖子这么黑我上个月还在他那买过手机!
激活日期都实锤了,这没得洗了吧
怪不得他家东西比别家便宜一两百,原来坑在这儿!
几个数码微信群里,更是直接炸了锅,我那张截图被疯狂转发。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刘氏通讯。
店门口冷清了不少,刘伟正站在柜台后,脸色铁青地打着电话,看口型似乎在跟谁解释着什么。看到我进来,他猛地挂断电话,一双小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你还敢来他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头发怒的野猪。
为什么不敢我径直走到柜台前,将那台碎屏手机轻轻放在玻璃台面上,我的东西,你卖的。现在出了问题,我不找你找谁
少他妈放屁!刘伟抄起柜台上的抹布,狠狠摔在地上,你到处造谣,败坏我名声,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造谣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刘老板,咱们都是明白人,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台机子,是不是翻新机,你心里比我清楚。
我清楚个屁!老子卖的就是原装正品!他梗着脖子吼道,唾沫星子横飞。
我点点头,不再跟他争论这个。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的裂痕。
行,就算它是正品。那我们聊聊细节。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这块屏,是‘后压屏’吧屏幕玻璃碎了,但内屏没坏,就找小作坊把外面那层玻璃重新压上去。可惜啊,工艺不过关,边缘有明显的漏光和飞胶。你蒙外行呢,还是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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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手指又滑到手机背面。
还有这后壳,光泽度不对,明显是‘打磨壳’。原装壳上的那点划痕,被你们用抛光机磨掉了,再重新喷漆。手感倒是挺新,可惜啊,摄像头和闪光灯的开孔,有零点几毫米的公差。正常人看不出来,但在我眼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太明显了。
刘伟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我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充电口的位置。
最不专业的,就是这颗尾插螺丝。原装螺丝上有防拆涂层,一次性的。你这颗螺丝,涂层都破了,上面还有不止一道的拧动痕迹。刘老板,你这翻新生意,做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我说完,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整个店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伟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涨红变为煞白。他看我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惊恐,最后化为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混迹这行十几年,坑蒙拐骗,靠的就是信息差。可今天,他引以为傲的所有骗术,在这个年轻女孩面前,就像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丑陋不堪,无所遁形。
他不是碰到了一个较真的顾客。
他是撞上了一个真正的,祖师爷级别的内行!
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把那台手机,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退一赔三的事了吗
刘伟死死地盯着我,额上的汗珠顺着他肥硕的脸颊滑落。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他突然抄起柜台上的计算器,狠狠砸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
退你妈!赔你妈!你懂这些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退!你去告我啊!
他猛地一拍胸脯,指着墙上一张他和一个中年男人亲密合影的照片。
看到没市场监督局的王科长!我拜把子兄弟!在这条街,老子就是规矩!
4
看着刘伟那张因为嚣张而扭曲的脸,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预料到他会耍赖,但我没想到,他会蠢到把自己的后台都亮出来。
我拿出手机,对着墙上那张合影,
平静地拍了张照。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拨通了12315消费者投诉热线。
喂,你好,我要投诉……
我把事情的经过,包括翻新机、发票、以及刘伟刚才的威胁,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做了详细记录,并告知我,三个工作日内会安排调解。
刘伟抱着胳膊,一脸看**的冷笑,似乎完全没把我这通电话放在眼里。
行啊,我等着。我看你这小胳膊,能不能拧过我这大腿!
事实证明,有时候,大腿真的比胳膊粗。
两天后,我接到了市场监督局的电话,让我去现场调解。
调解室里,接待我的,正是照片上那位满面油光的王科长。
刘伟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对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整个调解过程,王科长都在和稀泥。
小江啊,你看,刘老板开店也不容易。这手机嘛,电子产品,有点小瑕疵也正常。要不这样,让他给你道个歉,再补偿你两百块钱交通费,这事就算了,好吧
他语气温和,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台碎屏手机和我打印出来的激活日期证据,推到了桌子中央。
王科长,证据确凿,这是商业欺诈。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五十五条,退一赔三。这是法律,不是菜市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同志,做人不要太较真。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刘伟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听见没王哥都发话了,给你两百块,是看得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丑陋嘴脸,心中最后一丝对规则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我站起身,收好我的东西。
既然规则不行,我看着王科长,一字一顿地说,那就用我的规则。
说完,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调解室。
身后,传来刘伟嚣张的嘲笑声:吓唬谁呢老子等着!
回到家,我反锁房门,拉上窗帘。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冷的光。
我的脸上,再无一丝表情。
他们以为这是结束
不。
这只是热身。
我重新将手机连接上电脑,这一次,我输入的指令,不再是查询信息。
而是——【DEEP_DATA_RECOVERY_PROTOCOL_EXECUTE】(深度数据恢复协议执行)
这是被严令禁止的地狱犬协议。
它可以绕过所有安全防护,直接从硬件芯片的最底层,将被反复擦写的历史数据碎片,重新拼接起来。
电脑的风扇开始疯狂转动,发出一阵阵低沉的轰鸣。
屏幕上,无数残缺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飞速闪过,随即被一种强大的算法强行重组。
照片、文档、通话记录……
那些本该永远消失的隐私,正一点点地,从数据的坟墓里被重新唤醒。
五分钟后。
叮的一声轻响。
恢复完成。
一个新建的文件夹里,静静地躺着几十个文件。
我点开其中一个名为照片的子文件夹。
一张清晰的男人自拍照,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照片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背景似乎是一个律所的办公室。
我继续翻看,又找到了一张他的工作名片照片。
【浩然律师事务所
主任律师
张浩】
名片下面,是一串清晰的手机号码。
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牌,已经到手。
我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名片上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来:喂,你好,哪位
张律师吗
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一个普通的消费者。我没有兜圈子,直接说道,不久前,我买到了一台翻新手机。而这台手机的前主人,应该就是你。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我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作为一名律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个人信息泄露意味着什么。
很抱歉打扰你,我继续说道,但这台手机是从一家叫‘刘氏通讯’的店里流出来的。店家不仅涉嫌商业欺诈,还可能非法窃取并倒卖了你的个人信息。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对于这种侵犯你我合法权益的行为,你是否和我一样,认为应该让犯错的人,付出代价
我没有威胁,没有勒索。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递出了一份邀请。
一份,共同捍卫正义的邀请。
电话那头的张浩,显然被我的直接和专业镇住了。他沉默了更久,似乎在快速思考。
几十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律师特有的严谨和一丝压抑的怒火。
这位女士,我需要你把你手头所有的证据,包括购机发票、你做的硬件检测结果、以及这家店的地址,立刻发给我。另外,请保护好那台手机,不要让任何人接触。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好。
我挂断电话,将所有资料打包,加密发送到了他的邮箱。
半小时后,我的房门被敲响。
门外站着的,正是照片上的张浩律师。他神情严肃,身后还跟着两名看起来同样精干的年轻助手。
江小姐是吗他伸出手,情况我基本了解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消费纠纷,而是严重的刑事犯罪。接下来,交给我们处理。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专业光芒和怒火,我知道。
我的剑,已经就位。
审判的号角,即将吹响。
5
张浩的效率高得惊人。
在拿到我提供的全部证据链后,他和他团队的电话就没停过。
联系市场监督管理局、报警、通知媒体……所有程序有条不紊,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他告诉我,明天上午十点,他们会陪同我,一起去刘氏通讯。
而那,将是刘伟的审判日。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
刘氏通讯门口。
刘伟正靠在躺椅上,一边剔牙,一边跟旁边店的老板吹牛。在他看来,那对母女已经被他彻底摆平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三辆车,呈品字形,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店门口。
第一辆,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执法车。
第二辆,是印着警徽的警车。
第三辆,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西装革履的张浩和他的律师团队。
我跟在张浩身后,平静地走下车。
刘伟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剔牙的牙签吓得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从躺椅上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慌乱。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前两天还被他随意拿捏的小丫头,怎么会请来这么大的阵仗!
王……王哥!刘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的靠山,他慌忙摸出手机,却被一名走上前的警察直接按住了手。
刘伟是吧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涉嫌商业欺诈、侵犯公民个人信息,请配合调查。
与此同时,市场监督局的执法人员已经走进了店里,开始对货架上的手机进行查封取证。
不……不是的!是她!是这个臭娘们诬陷我!刘伟指着我,声嘶力竭地狡辩。
那位王科长,也闻讯从不远处的办公楼里匆匆赶来。他看到这场面,脸色一变,立刻凑到带队的警察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然而,带队的警察只是皱着眉听完,然后公事公办地摇了摇头。
张浩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响彻全场:王科长是吧我当事人江小姐前两天来你这里调解,你当时可是说,这是‘小瑕疵’。现在,我以我当事人和另一位受害人——也就是我本人的代理律师身份,正式怀疑你涉嫌滥用职权,包庇违法经营。我们保留向上级纪委检举的权力。
王科长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本地新闻记者,架起了长枪短炮。
各位!张浩转向记者和群众,今天,我们就让大家亲眼看一看,骗子是如何将一台旧手机,包装成新机卖给消费者的!
他示意我上前。
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注视下,我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和那台碎屏手机。
这是物证。我将手机高高举起。
然后,我将数据线连接上电脑,并将电脑屏幕转向所有人。
接下来,是技术证据。
我手指轻点,打开那个黑色的操作终端。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重新输入了那行查询指令。
【QUERY_DEVICE_INFO】
回车。
绿色代码飞速滚动。
最后,那行宣告罪恶的红色字符,再一次,如同一柄正义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设备首次激活日期:2022年10月5日】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起来,将刘伟那张毫无血色、写满绝望的脸,照得雪亮。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我关掉电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
你还觉得,你是规矩吗
6
现场的代码审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铁一般的事实和众多媒体的镜头前,刘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当场就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一切。
他不仅承认了售卖翻新机的事实,还在警察的审讯下,供出了他的上游供货渠道和几个长期合作的线下销赃窝点。
一张盘踞在这个城市多年的翻新机黑色产业链,就因为我妈那4000块钱,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最终的判决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刘氏通讯被处以营业额十倍的顶格罚款,并被吊销营业执照,店里所有涉假商品全部没收。
刘伟本人,因欺诈金额巨大,涉嫌非法获取、倒卖公民个人信息,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那位试图包庇他的王科长,也被纪委介入调查,很快就被停职,等待他的是应有的处分。
宣判那天,我陪着母亲,从张浩律师手里接过了法院判决的赔偿款。
购机款4000元,悉数退还。
三倍赔偿12000元,一分不少。
另外,张浩以个人名义起诉刘伟侵犯其隐私,法院判决刘伟赔偿精神损失费5万元,张浩将这笔钱也一并转给了我,作为对我提供关键证据的感谢。
他握着我的手说:江小姐,这笔钱你应得的。是你,捍卫了所有受害者的权益。
我没有推辞。
我当着母亲的面,将那一叠崭新的人民币,总计6万6千元,一张一张地点清,然后放进她的手里。
妈,我看着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微笑着说,我说过,交给我。
母亲抱着那叠沉甸甸的钱,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一次,流下的,是激动和欣慰的泪水。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恶人得到了惩罚,我们拿回了公道和赔偿。
但我知道,还没有结束。
刘伟倒下了,但那张黑色产业链的网,还在。只要根不除,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伟冒出来。
我拒绝了张浩律师邀请我加入他们律所担任技术顾问的提议,也婉拒了本地几家媒体的采访。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次打开了那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将从刘伟手机里恢复出的,所有关于那条黑色产业链的证据——包括进货记录、转账流水、聊天截图、以及其他黑心商家的名单,全部整理成了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匿名举报材料。
我没有把这份材料交给本地的任何部门。
我用加密邮件,把它同时发送给了三家以深度调查报道闻名的省级媒体。
做完这一切,我格式化了电脑硬盘,删除了所有痕迹。
Cerberus的獠牙,悄然收回。
江月,依旧是那个普通的女儿。
一周后,一篇名为《4000元的翻新机背后:一个地级市的黑色产业链调查》的深度报道,在全省范围内引爆了舆论。
报道中,我提供的所有证据都被匿名引用,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整个城市的电子产品灰色市场剖析得淋漓尽致。
省公安厅、省市场监督管理局高度重视,迅速成立联合调查组,直插我们这个小城。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整顿,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那些曾经和刘伟称兄道弟的黑心商家,一个个被连根拔起,哀嚎遍野。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斩草,就要除根。
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母亲正开心地跟邻居们分享着新买的水果,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
7
窗外的风暴,我没有再关注。
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商家,那些哀嚎与悔恨,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世界,重新回到了这个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我用那笔赔偿款,带着母亲去了市里最大的品牌专卖店。
在灯光明亮、服务员笑容可掬的店里,我为她买了一台最新款的旗舰手机。
这一次,我亲手撕开包装膜,激活系统,把所有她常用的软件都下载好,字体调到最大。
我教她怎么用新手机和远方的外孙视频通话。
当外孙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出现在清晰的屏幕上,奶声奶气地喊着外婆时,母亲的眼睛里,瞬间就溢满了光。
她对着屏幕,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蜜。
那一刻,我知道,我为她找回的,远不止是那4000块钱。
而是被骗子践踏的尊严,是被不公磨损的、对生活的一点点信心。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我每天上班下班,母亲研究着她的新手机,学着拍短视频,P图,玩得不亦乐乎。
那个碎裂的手机和那场喧嚣的对峙,仿佛成了一场遥远的梦。
直到那天下午,我下班回家。
母亲献宝一样地把她的手机递给我,让我看她刚学会做的电子相册。
欢快的音乐声中,一张张她和外孙的合照,她新拍的花花草草,缓缓划过。
忽然,一张照片让我愣住了。
那是我那天在专卖店里,低头为她设置新手机时的侧脸。
照片上的我,神情专注,阳光从橱窗外洒进来,在我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母亲在旁边小声说:月月,妈知道,你为妈受委屈了。以后,妈再也不乱买东西了。
我鼻子一酸,笑着摇摇头,抱住了她:妈,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解锁。
屏幕上,是一条加密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未知号码。
短信很短,只有五个英文字母和一句问候。
Cerberus,
welcome
back.
(地狱三头犬,欢迎回来。)
我看着那行字,眼神微微一凝。
窗外,夕阳正浓,将整个城市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抬头望去,远方的天际线上,风起云涌。
我删掉了那条短信,然后将手机揣回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笑着对母亲说:妈,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地狱犬,或许永远不会真正沉睡。
但此刻,她只想做回江月。
一个,能守护母亲微笑的,普普通通的女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