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指尖被冷水冲得发红。已经是深秋时节,自来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却浑然不觉。身后传来碗碟重重搁在桌上的声响,她知道,丈夫周涛又开始了。
这盘子边上有油渍,你没洗干净。周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挑剔。
白菲关掉水龙头,没有转身。她能想象出周涛此刻的表情——眉头微蹙,嘴角下垂,那种永远对她不够满意的神态。
我重洗就是。她轻声说,声音里透着疲惫。
不是重洗的问题,是做事用不用心的问题。十年了,连个碗都洗不干净。
白菲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那个被指责的盘子,仔细检查。在灯光下,她确实看到边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油光。她挤了点洗洁精,默默重新清洗。
周涛站在一旁看着她完成这一切,点了点头,似乎满意了,转身离开厨房前又补了一句:晚饭盐放多了,下次注意。
门铃适时响起,拯救了白菲即将爆发的情绪。是周涛的父母来了。
她看着周涛瞬间换上的笑脸,亲热地迎上去接过老人手中的东西,嘘寒问暖,那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白菲擦干手,也挤出笑容走出去打招呼。
菲菲最近瘦了,婆婆拉着她的手端详,工作太累了吧要注意休息啊。
周涛立刻接话:妈,她就是太要强,我说了多少次让她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听啊。
白菲抽回手,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如果真换了工作,周涛又会说她赚得少,没上进心。
这样的场景,十年间重复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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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春天,三十岁的白菲在父母催婚的压力下,通过相亲认识了周涛。
第一次见面,周涛高大英俊,谈吐得体,在一家外企做中层管理,有房有车,条件优越。白菲当时是一家广告公司的项目经理,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原本对相亲颇为抵触,但周涛的出色让她稍稍放下了戒备。
交往半年后,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他们结婚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周涛事事亲力亲为,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白菲记得当时闺蜜羡慕地说:你真是捡到宝了,这么帅还这么能干的男人哪找去。
新婚之夜,周涛第一次批评了她:婚纱选的不好,显不出你的气质。下次买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白菲当时以为这是关心,笑着答应了。但内心深处,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眼光。那件婚纱是她精心挑选的,花了两个周末跑遍了全城的婚纱店,最终选定了这一件。她原本觉得自己很美,但现在却不确定了。
最初的矛盾发生在蜜月旅行时。周涛事先没商量就订好了所有行程,当白菲提出想去看看某个著名景点时,他皱眉道:我的安排已经很完美了,你不懂这些。
白菲试图解释自己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对那里很熟悉。周涛打断她:那你更应该信任我的安排,不是吗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莫名的委屈,但很快被周涛随后的温存化解。然而,那种自我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也许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也许周涛的安排确实更好
回国后,他们开始了日常婚姻生活。周涛确实能干,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能处理得妥帖,对白菲的父母礼节周到,定期送礼探望。但白菲逐渐发现,他几乎从不会肯定她做的任何事。
她做的菜,他总是能指出哪里调味不当;她打扫的房间,他总是能发现没清理到的角落;她的工作成就,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还可以更好。
最让白菲困惑的是,周涛的批评总是听起来那么有理有据,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有问题。
这个汤太咸了,周涛会说,你放盐的时候没有尝过吗
白菲会偷偷尝一口,确实有点咸。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味觉和烹饪技巧。
这件衣服颜色不适合你,显得脸色不好,周涛评论道,你的审美需要提高。
白菲会站在镜子前反复端详,越看越觉得丈夫说得对,自己的审美确实有问题。
你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当白菲询问某个家电的使用方法时,周涛会这样反问,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白菲会感到羞愧,觉得自己确实缺乏生活常识。
一年后儿子乐乐出生,周涛是个尽职的父亲,陪孩子玩游戏,辅导功课,参加家长会,无可挑剔。但对白菲,他的挑剔却变本加厉。
深夜,白菲常常独自在卫生间流泪,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试图找出那些丈夫看得到而她看不到的缺点。她开始购买各种烹饪书籍,学习如何准确调味;订阅时尚杂志,提高自己的审美;甚至报名参加了生活技能课程,学习各种家电使用和家居维护知识。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周涛总能找到新的批评点。白菲逐渐意识到,问题可能不在她,但在十年的否定中,她的自信心已经被侵蚀得所剩无几。
在公司,她是雷厉风行的项目总监,决策果断,备受尊敬。但回到家,她就变回那个总是做错事、需要指点的妻子。这种分裂让她越来越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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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又说你了吗晚上,十岁的乐乐溜进厨房,小声问道。
白菲正在准备明天的早餐材料,听到儿子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刚刚按照新学的食谱做了炖牛肉,正在担心是否又会有哪里不合周涛的口味。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你眼睛红了。乐乐低头说,我们班小雅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说她爸爸总是骂她妈妈。
白菲蹲下身,抱了抱儿子:爸爸妈妈只是有点小争执,没事的。
可是你不快乐,乐乐敏锐地说,我知道。
白菲心中一痛,勉强笑道:有乐乐在,妈妈就快乐。
孩子走后,白菲继续手上的活儿,思绪却飘远了。她想到上周末的同学聚会,好几个离婚的同学看起来神采奕奕,开始了新生活。当时周涛在场,对她照顾有加,赢得朋友们交口称赞模范丈夫。只有白菲知道,聚会前一晚,周涛因为她买的衣服不够档次而训斥了她半小时。
你代表的是我的面子,能不能用点心周涛这样说。
事实上,那件衣服是白菲精心挑选的,花了半个月工资,但在周涛眼里永远不够好。更糟糕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否定,白菲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觉得那件衣服不够好,自己的气质配不上那么贵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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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时,白菲心神不宁。她在公司是备受尊敬的项目总监,下属喜欢她的果断明快,客户赞赏她的专业能力。只有回到家,她才变成那个永远达不到丈夫期望的妻子。
白总监,您没事吧助理小雨关切地问,看起来有点累。
白菲摇摇头,强打精神处理工作。中午,她约了好友苏梅吃饭。
苏梅听完她的倾诉,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老陈以前也这样,总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后来我受不了,带他去看了心理咨询师。
有用吗
有用,但前提是他自己意识到有问题。周涛觉得他有问题吗
白菲苦笑摇头。周涛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有问题的一定是别人。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否定,白菲自己也开始相信问题可能真的在自己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
为了乐乐......白菲习惯性地说。
苏梅打断她:别总说为了孩子。孩子在不快乐的家庭里长大,比在单亲家庭更痛苦。小雅告诉我,她宁愿父母离婚,也不想天天看他们吵架。
白菲怔住了。她想起昨晚乐乐的话,突然意识到孩子可能早已感知到他们的婚姻问题。
那天回家路上,白菲经过一家律师事务所,橱窗上贴着离婚咨询的字样。她驻足良久,最终没有走进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理由离婚——毕竟周涛没有出轨,没有家暴,只是要求高而已。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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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周涛父母来看孙子,带了许多乐乐爱吃的零食和玩具。周涛忙前忙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气氛其乐融融。
饭后,婆婆拉着白菲的手说:菲菲啊,周涛说你最近工作太忙,顾不上家。要不考虑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你看乐乐都快上初中了,需要妈妈多陪伴。
白菲看向周涛,他正笑着和父亲看新闻,仿佛没听到这边的谈话。
妈,我工作其实不算忙,能兼顾家庭。白菲温和但坚定地说。
婆婆拍拍她的手:女人嘛,最终还是家庭重要。你看周涛多能干,赚得也不少,你不用那么拼。
白菲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在婆婆面前反驳:我喜欢我的工作,它让我有价值感。而且我赚的不比周涛少,去年奖金还比他高呢。
周涛终于转过头来,脸色不太好看:妈是关心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白菲平静地回答。
公婆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门刚关上,周涛就发作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在我爸妈面前让我下不来台!
我只是陈述事实,有什么问题吗白菲直视着他。
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苏梅又给你灌输了什么歪理
白菲感到一阵无力:周涛,我们是夫妻,不是竞争对手。为什么你总是要贬低我,否定我
我那是为你好!希望你进步!周涛提高了声音,要不是我一直督促你,你能有今天的事业成就吗
白菲惊呆了:我的成就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你除了批评我还做过什么
争吵声引来了乐乐,孩子站在楼梯上,恐惧地看着他们。
周涛立刻换上笑脸:乐乐回去睡觉,爸爸妈妈在讨论问题。
孩子迟疑地回房后,周涛压低声音说:你看,差点吓到孩子。非要吵吵闹闹吗
白菲突然觉得无比疲倦,转身回了卧室。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离婚的可能性,但内心仍然充满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是不是自己太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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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白菲忙碌起来,连续加班两周。周涛的不满与日俱增。
就知道工作工作,家都不要了你看谁家老婆像你这样周五晚上,看到白菲又是九点多才到家,周涛忍不住发难。
白菲放下包,平静地说:这个项目很重要,完成后我能升合伙人。
合伙人然后更忙更不顾家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什么叫做‘女人的样子’白菲的声音微微发抖,赚钱养家,照顾孩子,家务全包,我还要怎么样才够‘女人的样子’你说,我哪点没做到
周涛一时语塞,转而攻击别的:做到又怎么样态度有问题!你看你那副女强人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白菲注视着他英俊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突然明白了什么:周涛,你是不是在嫉妒我
周涛愣住了,脸色变得难看:胡说八道!我嫉妒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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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我业绩比你好,奖金比你高,人际关系比你顺畅。白菲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才一直打压我,否定我,这样才能维持你的优越感,不是吗
荒谬!周涛怒吼道,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一刻,白菲知道自己说中了真相。十年婚姻的迷雾突然散开,她看清了这场婚姻的本质——一个自卑的男人通过贬低优秀的妻子来维持自尊的可悲游戏。
我们需要谈谈。白菲冷静下来。
没什么好谈的!周涛拂袖而去,摔门而出。
那晚周涛没有回来,白菲却睡了十年来最安稳的一觉。她开始意识到,也许问题真的不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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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白菲带着乐乐去公园散步。春风和煦,杨柳依依,许多家庭在草地上野餐嬉戏。
妈妈,爸爸呢乐乐问。
爸爸有事出去了。白菲回答,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乐乐,如果,我是说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住,你会难过吗
乐乐低头踢着石子,好久才说:小雅说,她爸爸妈妈分开后,她妈妈开心多了,不像以前总是哭。
白菲眼眶一热,搂住儿子:妈妈只想让你快乐。
妈妈快乐我就快乐。乐乐认真地说。
中午回家时,周涛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他质问。
带乐乐去公园了。白菲平静地回答,让乐乐先回房间。
周涛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昨天的话我没说完。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说我嫉妒你我比你成功多了,需要嫉妒你吗
白菲没有像往常那样退缩,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周涛,我受够了。十年了,我一直在努力达到你永远变化的标准,但我现在明白了,问题不在我,而在你。你需要通过贬低我来维持自信。
周涛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婚姻咨询师,白菲继续说,或者,如果你觉得没必要,我们可以考虑分开一段时间。
你威胁我周涛眯起眼睛。
不,我在给我们选择。白菲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也不想让乐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
周涛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随你便。转身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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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菲真的开始咨询离婚事宜。律师告诉她,鉴于双方经济条件相当,抚养权争夺可能会很激烈。
不过,如果你有证据证明对方有精神暴力行为,会有利得多。律师提醒道。
精神暴力白菲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的婚姻中。但仔细回想,周涛持续不断的贬低和批评,不正是精神暴力吗
她开始记录周涛的言行,惊讶地发现几乎每天都有否定和批评。记录下来后再看,模式更加明显——每当白菲工作上有成就,周涛的挑剔就会变本加厉。
一周后,周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态度突然缓和,甚至破天荒地夸了她做的汤好喝。白菲却感到更加心寒——原来他不是不会肯定别人,只是选择不肯定她。同时,她内心又产生了一丝希望:也许他真的会改变
但第二天,当白菲因为这个小进步而感到欣慰时,周涛又因为她整理的衣柜不够整齐而大发雷霆。那一刻,白菲终于明白,改变是不可能的。
公司项目圆满成功,白菲顺利升为合伙人。庆祝宴上,周涛表现得体贴入微,羡煞旁人。只有白菲知道,前一天他还因为她买庆祝穿的新衣服太招摇而大发雷霆。
宴会结束后,在回家的车上,周涛说:现在你是合伙人了,该考虑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了吧
白菲看着窗外流逝的灯光,轻轻说:我们离婚吧,周涛。
车内一片死寂。
就因为我说了那句话你太敏感了吧周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不,因为十年了,我累了。白菲转头看他,我需要一个能平等对待我的伴侣,而不是一个永远对我不满意的裁判。
我那是为你好!
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好。白菲的声音疲惫但坚定,我需要的是尊重和爱,不是不断的否定和批评。
周涛把车停在路边,双手紧握方向盘:你知道离婚对乐乐的影响有多大吗你忍心让他成长在单亲家庭
我更不忍心让他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白菲回答,而且,这不是单亲家庭,是双亲分居家庭。我们仍然都是他的父母,只是不再是夫妻。
周涛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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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异常艰难。周涛时而温柔体贴,仿佛回到了恋爱时期;时而变本加厉地挑剔指责;时而用乐乐来情感绑架。
白菲几乎动摇过,尤其是看到乐乐和周涛一起玩游戏时快乐的样子。但每当深夜独自一人,她就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到从前。
她开始独立活动,周末带乐乐去博物馆、图书馆,参加亲子活动。她发现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并没有想象中困难,反而少了周涛的指手画脚,更加轻松自在。
一天晚上,周涛正式提出反对离婚:我不会放弃乐乐的抚养权。如果你坚持要离,我们就法庭上见。
白菲感到一阵心寒,但毫不意外。她拿出这段时间记录的周涛的言行,平静地说:你认为在法官面前,这些记录会给人什么印象一个不断贬低妻子、进行精神暴力的丈夫,真的有优势获得抚养权吗
周涛翻看记录,脸色越来越白:你算计我
我只是记录生活。白菲说,但我并不想走到那一步。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分手,共同抚养乐乐。
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平等地坐在沙发上,谈了整整三小时。
我承认,我可能有点过分,周涛最终说,但我真的是为你好。我父亲就是这样对我母亲的,他们过得很好。
白菲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你母亲幸福吗你问过她吗
周涛愣住了,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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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菲约婆婆单独见面。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她坦诚地说了自己的决定。
婆婆久久不语,最后叹了口气:其实,周涛的父亲也是这样的性格。我忍了四十年了。
白菲握住婆婆的手:为什么您从不说什么
我们那代人都这样,婆婆苦笑,以为忍忍就一辈子了。但你们这代人不一样,你们有选择。
您觉得我错了吗
婆婆摇头:我羡慕你。有时候我也想离婚,但年纪大了,就算了。周涛是学他父亲的样子,以为这样才是丈夫该有的态度。他其实很佩服你,常在外面夸你能干,只是当面说不出口。
白菲惊讶不已。她从未想过周涛会在背后夸她。
给他一次机会,婆婆恳切地说,当然,不是勉强你继续婚姻,而是给他一次改变的机会。如果他愿意改,你们能否再试试如果他改不了,我支持你的决定。
白菲思考良久,点了点头。她内心仍然有有一丝希望,也许周涛真的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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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同意一起去婚姻咨询。在咨询师面前,他第一次坦言自己的恐惧:我确实害怕她太优秀,会离开我。所以我总是挑刺,想让她觉得不够好,这样她就离不开我了。
咨询师点头:通过贬低对方来维持关系,这是一种常见的自卑心理。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几次咨询后,周涛开始尝试改变。他仍然会下意识地挑剔,但会马上道歉;他学着肯定白菲的成就,虽然听起来总是别扭。
白菲看到了他的努力,但内心的伤害已经积累太深。每当周涛夸奖她,她总觉得不真实;每当他不自觉地批评,她就更加坚定离开的决心。
最终,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她对周涛说:我看到了你的改变,但很抱歉,我已经无法继续这段婚姻了。太多的伤害已经造成,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消耗殆尽。
周涛哭了,这是白菲第一次看到他哭:再给我一次机会,菲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会改。
白菲也哭了,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可以做朋友,共同抚养乐乐。但我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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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周涛最终没有争夺抚养权,同意了共同抚养的方案。他搬到了同小区的另一套房,方便看望乐乐。
离婚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白菲兼顾工作和孩子,虽然辛苦,但心灵自由。她不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被批评,不再需要为每一个小事自责。
最让她惊喜的是,她逐渐重拾了对自己的信心。她发现自己做的菜其实很好吃,她的审美其实很不错,她的生活常识完全够用。那些年被周涛否定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的问题,不是她的。
周涛定期来看乐乐,态度反而比婚姻期间更加尊重白菲。有时他甚至会请教她一些育儿问题,真正听取她的意见。
一年后的春天,白菲和乐乐在公园放风筝。周涛也来了,远远站着看了一会儿,才走过来打招呼。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周涛说,我可能要调去上海工作,想带乐乐过去半年。当然,这要看你的意见。
若是从前,周涛会直接决定然后通知她。现在,他学会了商量和尊重。
白菲考虑了一会儿:半年太长了,三个月怎么样而且你要保证每周视频通话三次,我随时可以去看他。
周涛点头:合理。谢谢你的理解。
临走时,周涛犹豫了一下,说:菲菲,我一直没正式道歉。对不起,这十年来辜负了你。你是个优秀的妻子和母亲,是我自己的问题。
白菲微笑:都过去了。谢谢你现在的尊重。
周涛离开后,乐乐拉着风筝线跑过来:妈妈,你和爸爸不再吵架了,真好。
白菲摸摸儿子的头:因为我们都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爱你。
春风拂过,风筝在蓝天中自由翱翔。白菲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十年未有的轻松与平静。
她选择了结束婚姻,但不是结束生活。相反,她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一个有尊严、被尊重的生活。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仅重新获得了自由,更重要的是重新找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