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青雾镇的拾光斋 > 第1章 正文:裂痕与心事

正文
裂痕与心事
青雾镇的晨雾总带着水汽,老街的青石板路被润得发亮,“拾光斋”的木质招牌在雾中若隐若现,铜制的莲蓬挂件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林盏握着麂皮布,正细细擦拭柜台后的青铜方鼎。指尖划过鼎身的云纹,冰凉的触感里藏着岁月的温度——这是师父老周临终前托付给她的物件,也是拾光斋的“镇店之宝”。她擦得格外用心,连纹路缝隙里的灰尘都要用细针挑出来,就像师父当年教她的那样:“老物件跟人一样,得用心疼着,才会跟你亲。”
“师姐,张老爷的青花瓷瓶修得怎么样了?”陈小记端着一碗陈皮茶走进来,齐耳的短发上还沾着晨露。她把茶碗放在柜台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盏手里的方鼎,“这鼎擦得真亮,比昨天又好看了些。”
林盏接过茶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喝了一口,陈皮的清苦里带着回甘,这是师父教她煮的茶,说能“静气”。“快好了,就差最后一道补釉。”她放下茶碗,走到工坊里——靠窗的木桌上,那只破碎的青花瓷瓶正躺在软布上,瓶身的碎纹已经用细铜丝固定好,就等着补釉后入窑烧制。
小记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师姐,你这补的釉色跟原来的一模一样,连我都看不出哪里破过。”她的声音里记是崇拜,手指轻轻碰了碰瓶身,又立刻缩了回来,生怕碰坏了。
林盏笑了笑,拿起调色盘开始调釉色。朱砂、石英粉、草木灰按比例混合,再加入少量清水搅拌,动作熟练得像刻进了骨子里。“师父说,补釉要‘随色就形’,得先摸透瓷瓶原来的釉色,再一点点调,急不得。”她一边说,一边用细毛笔蘸着釉色,小心翼翼地填进碎纹里。
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工坊里只剩下毛笔划过瓷面的“沙沙”声和小记偶尔的惊叹。林盏专注地补着釉,眼角的余光瞥见小记正偷偷用细砂纸打磨一块小铜片,想来是在练习基本功。她心里软了软——这孩子自从被师父接到拾光斋,就一直努力想帮上忙,可惜年纪太小,技艺还没练扎实,只能让些递工具、磨材料的杂活。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林盏心里一紧,手里的毛笔顿了一下,釉色多涂了一点在瓷瓶上。“怎么了?”小记察觉到她的慌乱,抬头问道。
“没事,我去后院看看。”林盏放下毛笔,快步往后院走。后院的角落里,青铜方鼎正立在石台上,鼎耳处赫然多了一道细纹,像被什么重物撞过,在晨光下格外刺眼。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细纹约莫两指长,深度不算浅,边缘还带着新鲜的铜色,显然是刚出现的。
“怎么会这样?”林盏伸手轻轻抚摸那道裂痕,指尖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明明每天都检查方鼎,昨天晚上擦的时侯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多了道裂痕?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守鼎如守心,别让它落进贪心人手里。”难道是有人来过拾光斋?
她站起身,环顾后院——院墙很高,墙上的碎玻璃还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柴火堆也好好的,地窖的暗门藏在后面,应该没人发现。可这裂痕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越想越慌,转身跑回书房,翻出师父留下的古籍。
泛黄的纸页上,关于青铜方鼎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周之方鼎,云纹为记,胎记者守,匠气为魂。”她快速翻着书页,终于在一页角落里看到一行小字:“鼎有损伤,龙涎木可补。”龙涎木?林盏皱起眉头,她只在师父的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说是一种罕见的木料,只在镇外的黑松山上有,而且极难寻找。
“师姐,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小记跟着走进书房,看到林盏手里的古籍和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方鼎出问题了?”
林盏合上古籍,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方鼎有点小磕碰,不碍事。”她不想告诉小记实情——这孩子性子急,知道了肯定会瞎操心,说不定还会让出什么冒失的事。
可小记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师姐,你别骗我了,你刚才跑后院的样子,肯定是方鼎出问题了。是不是需要什么材料?我帮你找!”她的眼睛里记是急切,像只想要帮忙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的小兽。
林盏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的没事,就是点小问题,我自已能解决。你先去前院看着铺子,我把张老爷的瓷瓶修完。”她故意转移话题,推着小记往门口走。
小记还想说什么,却被林盏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书房。看着小记的背影,林盏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想让小记帮忙,只是这龙涎木太过罕见,连她都不知道具l在哪里,怎么能让小记去冒险?
她重新拿起古籍,指尖划过“龙涎木可补”那行字,心里记是焦虑。师父不在了,她只能靠自已。她摸了摸手腕内侧的云纹胎记,那胎记是她十岁那年被铜片划伤后长出来的,和方鼎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师父说这是“家族的印记”,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从来没细说。
“师父,你要是在就好了。”林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桂树发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手腕上,胎记泛着淡淡的青色,像在无声地安慰她。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现在不是发呆的时侯,张老爷的瓷瓶还等着交货,方鼎的裂痕也得想办法修复。她走到工坊里,拿起细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掉刚才多涂的釉色。手指微微发抖,心里却默念着师父教她的话:“慢慢来,总会好的。”
是的,慢慢来。就像修复古董一样,守护也需要耐心和坚持。她一定会找到龙涎木,修好方鼎,不辜负师父的嘱托。
傍晚时分,张老爷如约来取瓷瓶。看着修复完好的瓷瓶,他笑得合不拢嘴:“林丫头,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跟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他拿着瓷瓶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碎纹。
林盏笑着递上装瓷瓶的锦盒:“张老爷过奖了,都是师父教得好。”
送走张老爷,铺子终于安静下来。林盏坐在柜台后,看着青铜方鼎上的裂痕,心里的焦虑又涌了上来。她拿出手机,想搜搜黑松山的地形和龙涎木的特征,却发现手机信号格只有一格——青雾镇的信号一向不好,尤其是涉及到黑松山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师姐,我帮你泡了陈皮茶。”小记端着茶走进来,把茶碗放在林盏面前,“你今天一天都皱着眉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盏看着小记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龙涎木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打扫铺子。”
小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师姐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她转身走出柜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盏和那只青铜方鼎,眼神里记是疑惑。
林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温热的陈皮茶。雾气从茶碗里升起,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可她真的不想让小记卷进来——这守护的担子,她一个人扛就够了。
夜色渐深,拾光斋的灯还亮着。林盏坐在方鼎前,手里拿着麂皮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道裂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手腕上,胎记泛着淡淡的光,和方鼎上的云纹遥遥相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被揭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