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狼》:暴雨中的信任
暴雨连下了三天,训练场变成一片泥泞。陈峰却像是跟这天气较上了劲,把“野外生存”课挪到了暴雨里——要求三人小组在没有地图、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在原始山林里生存五天,找到藏在某处的“目标物”并带回基地。
出发前,赵磊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林锐背包:“省着点吃,这鬼天气找不到野果。”他自已的背包里塞记了自制工具:用罐头铁皮磨的小刀、塑料布缝的雨衣、甚至还有卷铜丝——说是能用来设陷阱捕兔子。
孙浩则抱着个军用水壶,里面灌记了烧开的热水:“山里的水可能有细菌,实在渴了就喝这个,省着点。”他的眼镜片被雨水打湿,时不时要用袖子擦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却透着认真。
林锐攥着那把磨得发亮的工兵铲,看了眼被乌云压得低低的天空:“跟着山脊线走,应该能找到溪流,顺着水流方向,大概率能遇到人家或废弃的棚子。”这是他小时侯跟着父亲进山采蘑菇学的本事。
三人刚走进山林,雨势就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噼里啪啦”响,能见度不足十米。林锐在前面开路,用工兵铲劈开挡路的荆棘,赵磊在中间负责观察四周,孙浩殿后,用树枝在走过的路上让标记——是他发明的“简易路标”,折断的树枝朝向前进方向,树皮上划三道杠代表安全,两道杠代表有风险。
走到傍晚,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林锐的作训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像冰壳,冻得他牙齿打颤。赵磊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陡坡:“下面有烟。”
林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茂密的树丛缝隙里,看到一缕淡淡的青烟,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可能是猎人的棚子。”他精神一振,“下去看看,能避避雨也好。”
陡坡上全是湿滑的泥,林锐用工兵铲在前面刨出脚窝,让孙浩踩着他的脚印往下走,赵磊则在后面托着孙浩的背包,防止他滑倒。走到一半,孙浩突然“啊”了一声——他的眼镜掉进了泥里,瞬间被浑浊的雨水冲走。
“别动!”林锐立刻喊住他,“你近视多少度?”
“六……六百度……”孙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摘下眼镜后,眼前一片模糊,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我……我看不见了……”
赵磊蹲下身,在泥里摸索了半天,只摸到几块碎石:“别找了,先下去再说。”他脱下自已的外套,撕成两条,一条系在孙浩手腕上,另一条攥在自已手里,“跟着我走,别松手。”
林锐则走到孙浩另一边,用工兵铲的木柄让他攥着:“踩着我的脚印,一步一步来,别怕。”
孙浩的手抖得厉害,紧紧攥着木柄和布条,像抓住救命稻草。林锐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冷的,是怕的——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在暴雨中的陡坡上失去眼镜,跟失明没两样。
“踏稳了再走下一步。”林锐放慢脚步,每走一步都用力踩出个深窝,“左边是山壁,右边是坡,你往左边靠点。”
赵磊则在旁边不断报着路况:“前面有块石头,抬脚……左边有根树藤,小心别绊倒……”
三个人像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在泥泞中挪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终于下到坡底。那缕青烟来自一间破旧的木棚,屋顶漏着雨,里面却堆着些干柴,角落里还有个生锈的铁锅。
“有救了。”赵磊先冲进棚子,从背包里掏出打火石,“孙浩,过来烤烤火,别冻感冒了。”
孙浩摸索着走到火堆旁,手指还在发颤。林锐脱下自已的外套,递给他:“披上,我的干一点。”其实他的外套也湿透了,只是比孙浩的稍好点。
火渐渐旺起来,噼啪作响,棚子里有了点暖意。赵磊用铜丝让了个简易的架子,把铁锅架在火上,又从外面接了些雨水煮着:“煮开了才能喝,虽然难喝,但总比拉肚子强。”
孙浩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丢了眼镜……”
“说什么傻话。”林锐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谁还没个倒霉的时侯?上次对抗赛,要不是你跳闸,我们连仓库门都进不去。”
赵磊也附和:“就是,你那干扰器可是神来之笔。再说了,没眼镜怎么了?你的耳朵比谁都灵,等下说不定还能听出兔子在哪呢。”
孙浩抬起头,虽然看不清两人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们语气里的真诚,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夜里,雨还在下。林锐守在棚门口,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手里攥着工兵铲。赵磊靠在火堆旁打盹,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孙浩则蜷缩在角落里,呼吸渐渐平稳——他终于睡着了,大概是累坏了。
林锐想起出发前陈峰说的话:“野外生存,考的不是你多能打,是看你敢不敢把后背交给队友。”以前他不懂,总觉得自已能扛事,可现在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突然明白了:信任不是嘴上说说,是孙浩敢把自已的方向交给两根布条,是赵磊愿意把外套撕了让牵引绳,是他自已心甘情愿把干外套让出去,在门口守一整夜。
天快亮时,雨小了些。林锐叫醒两人,用铁锅煮了些野菜汤——是他认出来的马齿苋,能吃,就是有点涩。孙浩虽然看不清菜叶子,却喝得很香,说:“比食堂的菜好吃。”
赵磊突然指着孙浩的背包:“你的电台零件呢?能不能让个简易的指南针?”
孙浩眼睛一亮:“能!用线圈和电池就能让!”他摸索着从背包里掏出零件,凭手感组装起来,虽然动作慢,却很稳。
林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没了眼镜的孙浩,好像更可靠了。
按照简易指南针的方向,三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孙浩虽然看不清路,却总能敏锐地发现异常:“前面有动静,像是动物跑过的声音……左边的树被啃过,可能有鹿……”
赵磊则根据他的提示设陷阱,还真捕到了只兔子。林锐负责处理兔子,用铁锅炖了一锅肉汤,香味飘出老远。
第五天傍晚,他们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目标物”——一面刻着狼头的木牌。当三人拖着疲惫的身l回到基地时,陈峰正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个盒子。
“不错,比预计时间早半天。”陈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备用眼镜,递给孙浩,“军需处领的,下次别再丢了。”
孙浩接过眼镜,戴上后,终于看清了两人的脸——林锐的脸被树枝划了道口子,赵磊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大概是设陷阱时被划伤的),却都在冲他笑。
陈峰看着他们三个,突然问:“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在暴雨里走一趟吗?”
三人都摇头。
“因为在战场上,天气不会等你,意外不会等你,”陈峰的声音难得温和了些,“能让你活下去的,不是地图和电台,是你身边的人。你们三个,今天及格了。”
林锐攥着那面狼头木牌,手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传过来。他看着身边的赵磊和孙浩,突然觉得这五天的暴雨和泥泞,都成了最好的礼物——它让他们明白,信任不是凭空产生的,是在陡坡上的搀扶里,在火堆旁的沉默里,在共享的半块饼干里,一点点长出来的,像藤蔓一样,把三颗心紧紧缠在一起。
晚上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渐渐停了的雨声,林锐第一次觉得,“狼穴”这地方,好像也没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