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功成的霞光,仿佛为顾婉婉镀上了一层清辉。
得闻自己终获登临那九霄云外、传说中仙气缭绕的登仙阁资格,她心头的雀跃几乎要破腔而出。
哪里还睡得着?
雅舍之内,烛影摇红,映着她忙碌的纤影。
一只素锦行囊被塞得鼓鼓囊囊,尽是些女儿家觉得紧要的物什——
凝神静气的沉水香饼、绘着兰草的素面纨扇、甚至几卷新得的精怪志异话本子。
“小姐!我的小祖宗!”锦书扶着额,看着自家小姐将那沉甸甸的话本子往行囊深处藏,急得直跺脚,
“登仙阁乃清修问道的圣地,非比咱们观象台自在!规矩森严如铁律,来往皆是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
“您此番前去,定要收起跳脱心性,谨言慎行,万不可有半分孟浪之举,冲撞了仙家威严,也”
“也莫要让人轻看了咱们相府闺秀的教养!”
她絮絮叨叨,恨不能将满腹的担忧化作箴言,刻进顾婉婉的耳朵里。
顾婉婉正踮着脚尖,想把那话本匣子塞得更深些,被念得耳朵嗡嗡作响。
她倏然转身,黛眉微蹙,带着几分被念得头昏脑涨的无奈:
“好了,锦书!我不过是去那登仙阁潜修些时日,求个进益,又不是去闯什么刀山火海,更非一去不返!况且”
话音未落,她眼波流转间,蓦地瞥见一道颀长如松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于雅舍的月洞门边。
清冷的月色流淌在他玄墨色的云锦劲装上,衣领袖口以暗金丝线绣着繁复龙纹。
半张冷硬的鎏金面具覆面,只余线条凌厉的下颌与紧抿的薄唇,正是萧玄。
顾婉婉到嘴边的辩驳瞬间噎住,脸上那点不耐烦顷刻化作烟云散去。
她慌忙将手中的话本子背到身后,挺直了纤细腰背,原本清亮嗓音陡然放得轻柔婉转:
“玄玄大哥?您您怎得深夜至此?”
锦书是何等剔透玲珑的人精?她只消一眼,便瞧出自家主子这判若两人的情态。
对这位“玄侍卫”说话时,那含羞带怯、眼波潋滟的模样。
与她对瑞王、穆青等兄长那种磊落大方的相处截然不同!
再忆起相爷的殷殷嘱托——小姐芳心暗许,令她留心探查锦书心中顿时雪亮!
她嘴角噙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目光在萧玄冷峻身姿与自家小姐晕染桃色的芙蓉面上飞快扫过。
锦书立时福身告退:“玄侍卫安好。小姐,奴婢想起您的鲛绡云纹披风还未熨烫,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如穿花蝴蝶般翩然退至门外,还体贴地将那扇雕着喜鹊登梅的楠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室内唯余烛火噼啪,更添静谧。
萧玄似未察觉锦书的异样。他步履沉稳地踏入雅舍,玄色鹿皮靴踏在光洁的青砖地上,几无声息。
行至顾婉婉面前,他未多言语,只从广袖中取出一物,递到她莹白如玉的掌心。
那是一块鸽卵大小的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极罕见的、温润如初绽桃蕊的粉晶之色。
剔透无瑕,内里似有氤氲桃花状的霞光,流转不息、光华内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