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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世人皆知那个曾被将军世子捧在手心,不惜豁出命救回来的乞儿世子妃,如今被一纸休书弃若敝履。
满城哗然,当初谁人不叹世子情深,为救红颜孤身闯匪窝,身中三十二刀,血染衣袍仍不肯放手。
后来更是为了给我一个名分,毅然奔赴战场,以军功求陛下赐婚,成就一段佳话。
连我自己,也曾那样深信不疑。
可后来赐婚是求来了,他却终究拗不过家族父母。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宴请宾客,甚至连将军府的正门都没让我进。
只一顶寒酸的小轿,悄无声息地把我从别院抬了进去,更像纳个见不得人的妾。
七年里,我在深宅如履薄冰,无人可依,如同浮萍。
婆婆的磋磨,下人的轻视,世人的明嘲暗讽,所有这些屈辱和痛苦,都是我独自咬牙吞下。
而如今,他对乌兰却愿意倾尽所有,昭告天下,让万人瞩,他没给过我的体面,双手全捧给了别人。
他们大婚当日,因我那把火烧毁了半个将军府,宴席设在了别院。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礼乐声响彻云霄。
堂上,陆承安一身大红喜服,身侧站着凤冠霞帔的新妇,两人正牵着红绸,准备拜堂。
喜庆喧嚣中,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知何时,别院门口已被一群带刀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周身浓烈的杀气,绝非普通家丁护院,分明是刚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
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纷纷愕然望去。
在一片夺目的鲜红之中,一道素白的身影缓缓自门口步入,显得格格不入。
我一身缟素,眼神却冰冷沉静,身边跟着的几名侍卫,眼神锐利如鹰,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这阵仗骇住了满堂宾客,人们下意识地纷纷后退,为我让出一条道来。
“这不是被陆家的下堂妇,弄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心有不甘来闹的?”
“果真是低贱的乞丐出身,这胡搅蛮缠的样子真可笑。”
“听闻是她自己善妒,容不下他人有孕,害了世子血脉才被休的,一个主母竟然如此善妒,哪家有权势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我却恍若未闻,视线落在堂上那一对新人身上。
“你想干什么?!”陆承安脸色骤变,看向我时眼里满是警惕。
我的目光掠过被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乌兰,注意到那喜服之下似乎又微微隆起的腹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
“难怪护得紧,原来是又有了,无媒苟合,确是世子能干出来的事。”
这时,乌兰一把自己掀开了红盖头,露出怒意憎恨的脸,“你是妒忌我能为承安生育血脉,而你只能一次次失去。”
“知道这些年你为什么怀了就流产,整整五次吗?”
“那是因为你血脉低贱又肮脏,陆家可是钟鸣鼎食的世家,怎么可能让你生出如你一般卑贱的血脉,来继承偌大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