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谢砚清缩在床脚,身上的衣袍布满脏污。
他好似是第一天认识我般,诧异又害怕地张开嘴。
“芷若,你怎会如此心狠?”
“纵容晚云有错,你也不该直接杀了她。”
盯着他泛红的双眼,心口蔓延一片悲凉。
我难产时,谢砚清跪在佛堂里不吃不喝祈愿一天一夜。
他不停地誊抄佛经,十指被磨出血泡。
只求我平安。
我生产昏迷了大半个月,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以至于等我醒来,险些认不出眼前憔悴眼窝深陷的男人。
安安自出生便被封为宁安公主,寓意永远平安。
谢砚清生怕我和安安再次出事,会留他一人孤苦苟活。
于是每月都要亲自去寺庙上香祈福。
可他那些浓烈赤诚的爱意,如今像个响亮的巴掌拍在我脸上。
我哽咽,抬手擦去眼泪。
“难道安安就有错?难道她就该死吗?”
谢砚清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轻声呢喃。
“是你这个生母的错。”
“你善妒,连晚云肚里尚未成型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只是,给你点教训罢了。”
他垂头,手指似有若无地抚过腰间的香囊。
那是安安和绣娘一起为谢砚清做的安神香囊。
我伸手抢过,直接丢入摇曳的烛火中。
香囊被烧得噼啪作响,谢砚清跟丢了魂似的扑过去抢。
我一个眼神,白虎便凶恶地挡住他的去路。
“你也配留着安安的东西?”
谢砚清眼底闪过落寞,抬头直视我。
“朕是她的父皇,为何不能?”
我嘲讽勾唇,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他看清我的眼泪,明显身子一僵。
不知道有多久,我没在他面前哭过了。
恍然间,谢砚清眼眸黯淡,紧紧抓住我的手哑声质问。
“安安怎么了?”
白虎警告般低吼,锋利的爪子扒开谢砚清的手。
他吃痛后退,而我趁机和他拉开距离。
“谢砚清,她死了。”
天空劈开一道惊雷,照亮地上焦黑的香囊碎片。
谢砚清声音沙哑,摇晃着脑袋反驳。
“不可能…”
“晚云说只是一点寒性药草,只会让她短暂的昏迷。”
我仰天大笑。
他明明知道答案,却依旧自欺欺人。
“安安不可能会死的,晚云说只是气不过你杀了她的孩子,才想教训她…”
我盯着谢砚清失神的双眸,拍拍手让跪着门外的人进来。
江太医抖得像个筛子,腿脚发软扑通下跪。
“说吧。”
“把真相告诉你圣明的皇帝。”
白虎舔舐着爪子,眼神垂涎。
江太医疯狂磕头,声线颤抖。
“陛下,这都是贵妃娘娘逼我的啊。”
“她以臣全家性命要挟,让臣诊出她有喜脉,买通钦天监说她腹中是紫薇星转世。”
“臣是无辜的啊…”
谢砚清不可置信地后退,眼泪汹涌。
“不可能…”
“晚云和我自小长大,从未骗过我。”
我嗤笑,谢砚清这蠢货还真是痴情。
既然如此,那我便再送他一个苏晚云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