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兴隆百货破败的外墙和凌风肩头的冲锋衣。他贴着墙根,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绕到大楼侧后。
那条熟悉的、堆满垃圾桶的窄巷就在眼前。空气中垃圾的腐臭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变得更加令人作呕。巷子深处,那扇伪装成普通仓库卷帘门的赌场入口,赫然洞开着!
不是被破坏,而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内侧厚重的插销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巨大力量从内部硬生生掰断。
凌风的心猛地一沉。
有人抢先一步!而且,来者不善!
他立刻停下脚步,将身体紧紧缩在一个巨大的绿色工业垃圾桶后面,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雨声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但巷子里并非寂静无声。
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还有……一个男人粗暴的低吼,从洞开的门内隐隐传出。
“操!老东西藏得挺深啊!说!吃的和家伙都他妈藏哪儿了?!”
“没…真没了…龙哥…就…就这些了…求求你们,给俺们留点口粮吧…”
“放屁!当我们是傻子?这他妈够谁吃的?!”
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踹倒在地。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翻找和砸东西的声音。
凌风眼神冰冷,缓缓探出半个头,向门内望去。
门内是一段向下的水泥台阶,通往真正的地下赌场。光线昏暗,只有下面透上来的微弱应急灯光。
借着光线,他能看到台阶下方倒着两具尸体,都是赌场常见的看场子打手打扮,死状凄惨。血水混合着雨水,沿着台阶缓缓流淌下来。
声音是从下面的主厅传来的。至少两个人,可能更多。正在逼问幸存者,抢夺物资。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硬闯风险极高,下面的人不是善茬。那么这个地点不值得他拼命夺取了,但是他某次送餐时候意外知道的那个藏着好东西的夹层,倒是可以试一试能不能拿到。
赌场里激烈的冲突声是最好的掩护。他们注意力完全在内耗上。
决定已下。他轻轻放下沉重的登山包和复合弓,将它们塞进垃圾桶和墙壁之间狭小的缝隙里,用一些破烂纸板盖好。只带着贴身的冲锋衣、腰后的手枪、腿侧的匕首以及那把沾满污血的丛林斧。轻装上阵,行动更便捷。
雨水帮他冲刷了身上的大部分血污和气味。他调整呼吸,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胸口的钝痛被强行压下。
如同鬼魅般,他悄无声息地滑到门边,再次确认里面的声音来源——主要集中在下方的左侧大厅区域。右侧包间区相对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从门缝滑了进去,落脚极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台阶下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无视了脚下的尸体,身体紧贴内侧墙壁,利用大厅传来的咒骂和殴打声作为掩护,一步步向下挪动,然后迅速右拐,潜入通往VIP包间的昏暗通道。
通道里同样混乱,但安静得多。他一扇扇门快速掠过,直奔最里面的“金玉满堂”。
门虚掩着。他停顿了一下,仔细倾听。门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远处大厅的喧嚣隐隐传来。
轻轻推开门。包间里烟雾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酒味和一丝血腥。豪华的麻将桌翻倒在地,椅子东倒西歪。
他反手轻轻带上门,但没有关死。
目光立刻锁定在那张沉重的、红木打造的自动麻将桌上。他快步上前,费力地将翻倒的麻将桌推开一点,露出底部。
摸索着桌底复杂的线路板和机械结构,在靠近其中一个桌角的内侧,他摸到了一处细微的、不同于木材的冰冷触感——金属按钮。
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
旁边一块看似完整的木质挡板弹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隐藏的夹层!
凌风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立刻伸手进去摸索。
触手所及,是几捆用油纸包好的、沉甸甸的东西——现金。没用。推开。
然后,他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硬质塑料盒。一个未开封的军用急救包,比他从保镖那里得到的还要高级。收了。
接着,是两个厚实的黑色绒布袋子。打开一看,凌风呼吸微微一滞。
一袋子里是黄澄澄的子弹!全是9mm手枪弹,粗略一看,至少七八十发!
另一袋子里,是两把崭新的、枪管锯短的双管猎枪!旁边还散落着十几发12号霰弹。
大收获!
他毫不犹豫,立刻将子弹袋和霰弹抓起来,塞进冲锋衣宽大的内兜。然后拿起一把锯短猎枪,检查了一下,装填两发霰弹,将其插在背后的裤腰上,用外套盖住。另一把暂时拿不下,连同剩下的霰弹和急救包,他快速用旁边一块脏兮兮的桌布包裹起来,打了个结。
夹层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像是一些文件袋和小瓶子的药物,但他没时间细看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再次侧耳倾听门外。大厅里的冲突似乎升级了,传来了更激烈的打斗声和怒吼,似乎又有新的变故,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好。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
他轻轻拉开包间门,探出头。通道依旧空无一人。
他像出来时一样,贴着墙根,利用噪音掩护,快速而无声地溜回楼梯口。
大厅里的景象比刚才更混乱。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两个人,穿着工装服,正和先前那伙人激烈厮杀在一起,金属碰撞声、怒吼声和惨叫声混杂一片。没人注意到楼梯角落的阴影。
凌风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楼梯,从那道门缝中滑了出去,重新回到雨中的后巷。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迅速从藏匿处取出自己的登山包和复合弓,将那个桌布包裹塞进登山包的空隙处。沉重的丛林斧依旧握在手中。
不再看那洞开的赌场入口一眼,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扎进迷蒙的雨幕之中。
下一个目标,在他脑中清晰浮现——那个位于城西老工业区边缘,几乎被他遗忘的废弃防空洞。
小时候,他和几个同样无人管束的野孩子曾把那片区域当作探险乐园。那个防空洞入口隐蔽,半埋在一个废弃的铁路坡道下面,用锈蚀的铁门锁着,他们曾撬开缝隙钻进去过,里面很深,岔路也多,阴冷潮湿,但足够隐蔽。后来工业区彻底废弃,就更没人会去那里了。
这种地方远比任何建筑都安全。结构坚固,入口难寻,易守难攻,基本没人知道。
距离不近,从这里走路过去要不少时间。沿途危险重重。
但他必须去。赌场的冲突意味着那片区域已经不再安全,很快会吸引更多注意。他需要一个绝对隐蔽的据点来消化收获,处理伤势,并规划下一步。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降低,但也冲刷了气味和声音,为他提供了额外的掩护。
他选择了一条最偏僻、最复杂的路线,依靠着对这座城市的极致熟悉和超凡的速度,在破败的街巷、废弃的厂房、甚至地下排水管网中穿行。
尽量避开主干道和任何可能有幸存者或大规模畸变体聚集的区域。
途中不可避免遭遇了几次零星的畸变体,都被他用丛林斧快速无声地解决。胸口的伤势在持续奔波中隐隐作痛,但体内那股热流似乎也在不断对抗着这种不适,修复的速度虽然慢,却稳定持续。
他的眼神始终保持着冰一样的冷静,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耳朵捕捉着雨声之外任何不和谐的声响。
一路有惊无险。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穿越了最后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厂区,来到了一段早已锈蚀废弃的铁轨旁。铁轨延伸到一个不大的土坡前。
就是这里。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雨幕笼罩下,荒凉无比,只有风声雨声和远处城市隐约传来的不详噪音。
他走到土坡底部,拨开几乎一人高的茂密杂草和藤蔓,一个半圆形、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显露出来。门上的锁早已被他们小时候破坏,后来似乎又被什么人用一根粗铁丝胡乱缠着。
看起来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似乎末日并未波及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伏低身体,躲在草丛里,仔细观察了足足十几分钟,确认周围没有任何足迹、声音或其他人类或怪物活动的迹象。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力拧断那根早已脆弱的铁丝,双手抵住冰冷的、满是锈蚀痕迹的铁门,用力向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