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宸集团十八楼会议室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咖啡与火药味的混合气息。
新入职的客服们整齐列坐，一个个绷着脸，像参加高考前最后一轮模拟考。
而主位上的周曼姿，一身香奈儿套装，红唇微扬，眼神却像X光扫描仪，精准锁定夏渺渺。
“听说你昨天很‘英勇’？”她语调轻飘，字字带刺，“电梯故障也能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来，给大家示范一下标准应对流程。”
全场目光唰地聚焦在夏渺渺身上。
林小满低头偷笑，指尖在手机上飞快打字：【装模作样第一天，背锅侠转型奥斯卡影后？】
夏渺渺手心微微出汗。
这题乍一听挺专业，细品却是个坑——客户怒砸电脑索赔百万？
谁砸完还能站着索赔的？
莫非是武侠片里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的狠人？
她正绞尽脑汁组织话术，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低沉的男声，像深夜电台主持人，冷静中带着一丝嫌弃：
【又是这种弱智演练？
客户真砸电脑还能站着骂人？
早该报警了……哎，不过这题倒可以看看哪个新人脑子清醒。】
是顾凛。
他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地翻着文件，仿佛刚才那句“弱智演练”不是从他脑子里炸出来的。
但夏渺渺耳朵一抖，嘴角差点没绷住。
原来……这位表面人形AI、内心却是吐槽界的野生rapper！
她瞬间抓住重点——顾凛根本不在乎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客服话术模板。
他要的是逻辑，是常识，是正常人类的判断力。
心念一转，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稳定：“我的处理流程是：第一，确认现场是否有人受伤，保障人身安全；第二，立即联系安保封锁现场，防止事态升级；第三，调取监控录像，保留证据；第四，通知法务部门介入，评估是否构成恶意破坏或敲诈勒索。”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如果是真实事件，我会建议公司追究法律责任，而不是被动赔偿。”
话音落下，会议室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周曼姿脸上的笑僵了半秒，像P图失败的滤镜卡住了一样。
她没想到这个“关系户”新人居然没按套路出牌，反而把一套危机处理逻辑讲得头头是道。
更让她血压飙升的是——顾凛那边，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而夏渺渺耳边，那道低音炮再度响起，语气活像个追剧上头的网友：
【哇哦！
终于有个正常人！
我要给她发锦旗吗？
“天宸集团唯一清醒打工人”？
还是直接提拔她当我的贴身助理算了……等等，贴身助理？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行不行，太明显了，猫今晚又要绝食抗议了……】
夏渺渺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喝水掩饰。
她终于懂了。
在这个人人装模作样、把PPT当圣经念的职场丛林里，顾凛那个外表冷得能结冰的男人，其实最讨厌的就是形式主义废话文学。
他要的不是“尊敬的客户您好，我们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而是“这人是不是疯了，要不要叫警察”。
她赢了。至少在这一局。
周曼姿干笑两声，试图挽回场子：“嗯……回答得……很有想法。但客服的核心是情绪安抚，不是当法官判案。”
她目光扫过全场，语气一转：“接下来我们进入情景模拟环节，请下一位——”
话没说完，会议室门被推开。
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顾凛起身，动作利落得像电影慢镜头男主角。
他看都没看周曼姿一眼，只淡淡道：“演练结束，我有紧急会议要开。”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曼姿的心脏上。
夏渺渺收拾资料时，余光瞥见顾凛经过她座位旁，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那道低音炮再次响起，语气竟带了点藏不住的得意：
【哼，谁说我天宸没人了？
我早就发现了，那个穿灰西装的小姑娘，反应快，脑子清，还不爱装——就是眼神老躲着我，搞得我有点……失落。】
夏渺渺手一抖，笔啪嗒掉在地上。
她默默弯腰捡笔，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这男人表面冷酷无情，内心居然还会“失落”？
他以为自己藏得多好，结果每一句心声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活像追更一档独家播客——《霸总的内心戏比电视剧还狗血》。
她抬头，正好撞上顾凛转身时投来的淡淡一瞥。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
她心跳漏拍，脑内弹幕狂刷：【救命！
他该不会发现我能听见吧？！】【冷静渺渺，你现在是专业客服，不是狗仔记者！】
可就在这时，顾凛的内心轻轻飘来一句：
【她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
散会后，十八楼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氧气，只剩下压抑的寂静和键盘敲击声。
夏渺渺刚把文件夹抱回工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周曼姿就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哒哒哒”地杀到她桌前，像只巡视领地的红唇孔雀。
“这是今天所有客户的投诉记录。”周曼姿手一扬，一沓厚得能当凶器的A4纸“啪”地砸在夏渺渺桌上，纸张边缘划过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疼，“今晚必须全部录入系统，明早九点前我要看到数据汇总报表。”
办公室瞬间安静，连隔壁同事喝奶茶吸珍珠的声音都暂停了半拍。
林小满假装关心地探头：“天啊，这么多？周总，这工作量是不是……超标了？”
“新人磨炼嘛。”周曼姿笑得优雅又恶毒，“毕竟有些人靠关系进来，总得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吧？”
夏渺渺低头看着那堆能把她埋了的文件，心里默念三遍“我是专业客服，我不发疯”，然后露出标准职业微笑：“好的周总，我一定完成任务。”
等周曼姿一走，她立刻打开电脑，手速飞快地扫了一眼表格——光是编号就排到了837号，而且全是手写扫描件，字迹堪比甲骨文。
这哪是工作？
这是职场版《电锯惊魂》！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启“人肉OCR”模式，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不行，得先续命。
茶水间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却愣住了。
顾凛站在窗边，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西装衬得肩线如刀削，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眼神望着窗外渐暗的城市灯火，侧脸冷峻得像AI生成的霸道总裁壁纸。
夏渺渺心头一紧，转身就想溜——
【那个灰西装女孩……手有点抖，是不是饿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低沉又带点纠结。
【食堂今晚有红烧排骨，她要是没吃，待会儿估计得低血糖……算了，我又不是她爹，管她呢。】
【……但她要是晕倒了，还得我签字报工伤，多麻烦。啧。】
夏渺渺脚步顿住，嘴角疯狂上扬，赶紧捂住嘴才没笑出声。
原来这位表面冷酷无情、内心却是个操心老父亲plus猫奴boy的冰山总裁，居然在偷偷关注她？
她灵光一闪，脑子瞬间开了挂。
回工位的路上，她一边啃着便利店买的饭团，一边飞速分析：顾凛讨厌形式主义，反感无效内卷，最烦有人拿权力欺负新人——而她现在面对的，就是一场赤裸裸的职场霸凌。
既然他心里这么想，那她不如……替他把话说到极致？
于是，原本打算机械录入的投诉表，在她手下开始“变异”。
她按紧急程度分了三级：红色（涉及法律风险）、黄色（重复投诉大户）、绿色（纯属用户发泄情绪）；每份文件贴上便利贴标签，简明标注处理建议，比如：“建议法务介入”“可引导至自助服务”“客户疑似精神状态不稳定，已转心理热线”。
效率直接拉满，仿佛她是客服界的复仇者联盟指挥官。
加班到晚上十点，整层楼只剩她一人，头顶的日光灯闪了闪，像是在为她默哀。
她揉着酸胀的眼睛正准备撤退，行政部的通知却突然弹出：
【明日8:30，全体新入职员工参加“职场形象规范考核”，内容：穿着公司指定高跟鞋，绕办公区步行一圈，由人事部评分。
不合格者将影响试用期转正。】
夏渺渺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走路也要考试？这是选空姐还是招客服？！”
她火速调出公司制度更新日志——果然，这条规定是昨晚23:47临时新增的，签署人：行政总监
周曼姿。
“呵。”她冷笑，“搞PUA还带考步态的？你是想让我瘸着腿转正吗？”
怒火正要炸开，耳畔忽然响起那道熟悉的低音炮，语气暴躁得像是被人抢了游戏段位：
【穿鞋走路？
神经病啊！
工作又不是选美。
客户打来电话是听声音还是看T台走秀？
这政策谁推的？
查出来开除。】
夏渺渺眼睛一亮，脑中警报拉响：这不是压迫，这是送分题！
她猛地坐直，反手打开Word文档，标题敲下：
《关于提升客服效率而非外貌管理的建议书》
手指如飞，逻辑清晰，言辞犀利。
她引用近三个月离职数据，指出高压形式化考核与员工流失率的强关联，附图两张，一张是新人加班到凌晨的照片（当然是匿名的），另一张是“形象考试”通知截图，配文：“我们是在招聘人才，还是在举办‘天宸小姐’选拔赛？”
写完最后一句“真正的专业，来自解决问题的能力，而非高跟鞋的高度”，她看了眼时间：凌晨00:17。
她保存PDF，匿名发送至总裁专属意见箱邮箱，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宛如按下核弹发射按钮。
关机，起身，背包，关门。
夜风拂面，她仰头望了眼仍然亮着灯的顶层办公室，轻声嘀咕：“顾总，你的嘴替上线了。”
而在28楼，顾凛正盯着意见箱弹出的新邮件提示，眉头微挑。
鼠标轻点，文档展开。
他看着看着，唇角缓缓勾起，低声自语：“……这思路，怎么这么像那个人？”
他抬头望向监控大屏，恰好捕捉到夏渺渺走出大楼的背影。
【她……到底懂不懂，这种事，很容易被当成出头鸟啊。】
【……但，真他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