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撼山那句话,掷地有声。
周围的篝火,都仿佛跟着亮了几分。
给这口井,起个名。
这五个字,像一滴水落进滚油里,瞬间点燃了整个庆功宴的气氛。
“王总工说得对!得有个响亮的名字!”
“这可是咱们的争气井!不,功勋井!”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老工人,扯着嗓子,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天上一举。
“依我看,这口井能成,全靠李工!干脆就叫‘向东井’!”
“对!就叫向东井!”
“这个好!简单!直接!俺们就认这个!”
一时间,“向东井”三个字,成了全场呼声最高的选择。
工人们的情感朴素而直接。
谁带领他们打赢了仗,谁就是英雄。用英雄的名字命名战果,天经地义。
然而,这股热浪,却让李向东身边的苏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知道李向东的性子。
他绝不会接受。
果然。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热情,李向东只是端着酒,平静地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篝火的火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各位师傅,各位同志。”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这口井,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没有王总工赌上一切的魄力,没有孙总工他们废寝忘食的计算,更没有在场每一位师傅,用命换来的坚持。”
“就没有它。”
他转过身,望向那道在夜幕下依旧咆哮不息的黑色油龙。
“它不属于某一个人。”
“它属于这片土地,属于我们为之奋斗的国家。”
他收回视线,目光扫过王撼山,扫过孙德明,扫过每一张被酒精和喜悦染红的脸。
“我提个名字。”
“叫它,‘定疆井’。”
定疆井。
这三个字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们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有股说不出的,厚重磅礴的味道。
王撼山看着李向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道精光。
李向东的声音,再次响起。
“定,是定乾坤的定。”
“疆,是国家之疆土的疆。”
“我们脚下这片戈壁,是祖国的边疆。这口井,就是要用这喷涌而出的工业血液,为国家定住这片辽阔的疆土。”
“我们攻克的,是世界级的技术壁垒。这口井,就是要用这无可辩驳的事实,为共和国的石油工业,定下未来几十年的乾坤!”
一番话,字字千钧!
砸在每个人的心坎里!
如果说“向东井”是属于个人的荣耀。
那“定疆井”三个字,则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写进了这不朽的功勋里!
他们不再只是挖井的工人,不再只是画图的工程师。
他们是为国定疆的战士!
是为工业定乾坤的先驱!
“好!!!”
王撼山猛地一拍大腿,将手里的搪瓷缸子,狠狠顿在地上!
“就叫定疆井!”
“说得好!说得太他娘的好了!”
“定疆井!为国定疆!为工业定乾坤!”
“干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发自肺腑的欢呼!
再没人提“向东井”。
所有人都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定疆井”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