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汇报,老人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小刘啊!高产油井初期压力波动是正常的!别大惊小怪,安心记录数据!”
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明亮拿着听筒,愣了半晌,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
然而,又过了半个小时。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压力表的指针,下降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井口那道冲天的油柱,似乎也变矮了一些。
庆祝的欢呼声,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平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再次聚焦到了井口,和数据监测屏上。
那条代表着希望的压力曲线,此刻像一个垂死病人的心电图,无可挽回地,一路向下跌去。
仅仅半天时间。
那道曾经撕裂天地的壮丽油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细,最后变成了一股无力的涓涓细流。
压力,骤降到了一个临界点。
出油量,锐减到了几乎没有商业开采价值的地步。
“砰。”
不知是谁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现场的笑容,凝固了。
空气,重新变得死寂。
刚刚还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被死一样的寂静所取代。
这种希望在眼前被活活掐灭的感觉,比一开始就失败,更让人绝望。
工人们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就僵硬成了不可置信的惊恐。
王撼山的老技术团队立刻投入分析。
“是不是储量估算错误?”
“不可能!地震波反射强度和波阻抗都指向特大油藏!”
“难道是地层坍塌,堵住了出油通道?”
“更不可能!压力是持续平稳下降,不是骤降!”
各种猜测,被一一否定。
他们穷尽了一生的经验,却完全无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现象。
绝望,如同瘟疫,再一次蔓延开来。
王撼山刚刚重建的信心,被这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他呆呆地望着那细若游丝的油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他喃喃自语。
“难道是老天爷在耍我们?”
新的绝望,比之前的五次失败加起来,还要沉重。
因为这一次,他们是亲眼看着希望升起,又在指尖,化为了泡影。
这不仅是失败,更是一种残忍到极致的戏弄。
王撼山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一瞬间,又深刻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个老工程师抱着头,蹲在地上,彻底失神。
所有人都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数据分析室里,一片死寂。
李向东和苏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化不开的凝重。
李向东缓缓站起身,目光穿透窗户,望向那口已经奄奄一息的油井。
他沉声说道。
“问题,恐怕在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