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谢姿走进去,目光扫过墙角的刑具。
烧得发黑的烙铁尖上还挂着焦皮,生锈的锁链上缠着几根早已干枯的发丝,而在正对门的石壁上,几道浅浅的刻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是我被拔去指甲后,用指骨一点点刻上去的字。
当时我浑身是血,意识模糊,只凭着一股执念,在石壁上反复刻着两个字“谢姿”。
谢姿的脚步顿住了,她缓缓走到石壁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她的指腹蹭过
“姿”
字的最后一笔,那里的石壁比别处更光滑,是我当年刻了又刻,把指尖的骨头都磨平了才留下的痕迹。
“这这是当年那个沈倾刻的。”
“当时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还非要用手指头刻字,陛下气坏了,让我们把字凿了,可她还是刻”
老狱卒愣了愣,挠了挠头:“记不清了,好像是”
“是两个人名?不对,后来她刻的好像是没背叛之类的,具体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每次刻完,都盯着字哭,哭到嗓子哑了还在喊”
“喊什么?”
“喊喊一个人的名字。”
老狱卒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是谢将军您的名字。”
“哐当”
一声,谢姿握在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下来,落在脸颊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看着石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飘到她身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脏像被生生撕裂。谢姿,你看到了吗?
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背叛家国!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苦,从来没有想过屈服!
“哈哈哈”
谢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绝望,“我真是个蠢货
我竟然竟然信了沈殊的话”
我飘在她身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脏像被生生撕裂。
我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脸颊,想告诉她
“我不怪你”,可我的指尖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肩膀,什么都碰不到。
泪水落在她的盔甲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我的存在一样,连让她感知到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殊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阿姿!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走,爹爹说有要事找你!”
她撑着油纸伞冲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当她看清谢姿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
“阿姿,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
他强装镇定,快步走过去想拉谢姿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她的袖口,就被她猛地甩开。
谢姿缓缓转身,眼底血红,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沈殊,沈倾真的跟女帝私奔了么?”
“我爹爹到底是谁害死的?”
“阿姿,你你怎么这么问?”
他慌忙挤出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试图重施故技,“哥哥他他就是跟女帝私奔了呀!”
“爹爹的死,也是哥哥勾结敌军害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骗我?”
谢姿指着墙上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冷笑着问,“那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名字呢?”
“沈殊,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殊的心上。
他看着谢姿通红的眼睛,终于慌了神,眼泪再也挤不出来,只能死死攥着袖口的布料。
“三年前,你回城求援。”
谢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军营离埋伏点不过三十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你却用了三个时辰才回去。”
“援军出发时,又走错了路,等赶到时,阿倾已经被敌军抓走,这也是巧合吗?”
沈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是是巧合!”
“我当年年纪小,慌了神,才走了弯路!援军走错路是他们自己无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慌了神?”
谢姿突然上前一步,逼近他,“你慌了神,却能准确地引我父亲和阿倾去敌军埋伏圈?”
“你慌了神,却能在回城后,第一时间编出阿倾叛国的谎话?”
沈殊的目光死死盯着谢姿,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够了!别再提他!”
他猛地推开谢姿,后退几步,“是!我就是故意的!”
“我就是引他们去埋伏圈!我就是拖延援军!我就是要让沈倾死!”
“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是嫡子,就能得到爹爹的偏爱?”
“凭什么他能文武双全,能跟你一起上战场,就连公主都抢着嫁给他!”
他指着谢姿,声音尖锐“我就是恨他!恨他什么都比我好!恨他占着你的心,占着沈家的荣耀!”
“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卖国贼!让你恨他,让你忘了他,让你只能看着我!”
“你你这个孽种!”
爹爹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拄着拐杖,一步步从雨里走进来,苍老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愤怒。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庶子,只觉得陌生又恶心。
“阿倾用命护你,你却”
“你却如此歹毒!我沈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