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断的目光落在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
这人他认得。
在攀上县尉高枝前的刘家见过,姓杨,人称杨管事。
那时的刘家寒酸拮据,这杨管事干的也多是些打杂跑腿的粗活。
“嗯。”陈断脸上堆起一个敷衍的礼貌笑容,“不知杨管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杨管事下巴抬得更高了,用鼻孔对着陈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小姐让你去刘府一趟。现在。”
“现在?”陈断抬眼看了看天,“天色已晚,恐有不便。不如改日?”
“哼!”杨管事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里射出刻薄的光,“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屁话!一个杀猪的,也敢摆谱?”
他如今可是刘府堂堂大管家,若非小姐严令,他岂会屈尊降贵亲自来这种地方“请”一个屠户?
陈断见他这模样,顿时来了劲儿。
他双臂环抱胸前,笑道:“我要是就不去呢?你要怎么做?”
“哟呵!反了你了!”杨管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叫嚷起来,“区区一个屠户,也敢忤逆小姐的意思?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给我拿下!”
他眼神狠厉地朝身后一瞥。
两名一直沉默矗立的劲装汉子应声而动!
两人显然练过些外门假功,虽未入流,但对付寻常人绰绰有余。
他们脸上带着狞笑,大手带着风声,一左一右,意图上前将陈断制服。
砰!砰!
快!太快了!
两人只觉眼前一花,陈断的腿影迅捷地闪了两下。
那两名气势汹汹的汉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躯离地倒飞出去。
一个重重砸在院墙根下,蜷缩如虾米,痛苦呻吟;另一个撞塌了旁边的破旧篱笆,滚了一身泥灰,挣扎着爬不起来。
陈断收回腿,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一个月就那么点银两,何必出来玩命呢。”
“杨大人!他是武师!”墙根下的汉子捂着塌陷下去的胸口,惊恐地嘶喊出声。
杨管事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下惊骇和难以置信。
武师?
那个木讷寡言,任由他们刘家搓圆捏扁的陈屠户,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武师?
小姐小姐没提过这茬啊。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杨管事惊恐地抬头,正对上陈断那双俯视下来的的眼眸。
强烈的压迫感实质般碾来,杨管事双腿一软,膝盖一弯,就要瘫倒在地。
一只手及时揪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像提小鸡崽般拎在半空。
啪啪!
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杨管事那张胖脸上。
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留下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杨管事,”陈断的笑语传来。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奴才。命,是自己的。下次替主子办事,眼睛放亮些。免得哪天不明不白地死在哪条臭水沟里,都没人替你收尸。”
话音落下,陈断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手一松。
“噗通!”杨管事像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屁股着地,震得他眼冒金星,狼狈不堪。
那两名打手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魂飞魄散的杨管事搀扶起来,三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子里,连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院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陈断背靠着门板。眉头却紧紧锁起。
“刘家现在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