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眼底满是惊愕,国公爷这是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怎么能亲表姑娘?
她忍不住喊了声:“国公爷……”
裴淮之刹那间清醒,连忙扯开周书凝站起身来……他有些仓皇的抬头看向陈嬷嬷,却不想对上容卿那双发红的眼睛。
他不由得一怔。
他怎么都没想到,容卿也来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容卿仓皇的转身就跑,跑到大门口时,她没注意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手心被蹭破了皮,疼痛一点点的席卷上来。
她双眼有些模糊。
她明明应该习惯的,往日,她看过裴淮之无数次,亲吻周书凝的画像。如今他亲吻到了真人,应该是欣喜若狂吧?
容卿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
愚蠢又可笑!
裴淮之跟着跑出来,他眼底满是担忧,抓住了容卿的胳膊:“怎么那么不小心?有没有摔到哪里?”
容卿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很狼狈。
狼狈又丢人。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她推开裴淮之,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
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
她拿什么和周书凝比?
刚刚是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了。
容卿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慕云院,她打开柜门,将放在柜子深处的紫檀木盒子拿出来。
她掀开盖子,看着盒子里的物件。
她清浅一笑,拿出一根翡翠簪子,狠狠地朝着地上掷去。
啪的一声响。
簪子顿时四分五裂,摔得粉碎。
玉婷眼睛通红地跪在旁边,“夫人,你别伤心。”
容卿又拿出一支宝石镶嵌的步摇,她眉眼浮上几分恍惚。
这支步摇,是成亲后不久,她生辰那日,裴淮之特意给她买的。
她请了周府医入府,为老夫人医治好了身体,裴淮之高兴,他送给了她第一件礼物。
当时,他亲自给她挽发,小心翼翼将步摇戴在她的鬓发间。
“卿卿,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妻子!”
他不是因为爱自己,而是感激自己罢了!
这步摇被她珍视无比,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
容卿将步摇递给如夏:“拿去当了。”
如夏没有任何犹豫,悄无声息地离开。
玉婷握着容卿的手,“夫人,你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容卿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嘲弄。
“哭?”
“自从我容家满门被诛杀后,我的眼泪就已经枯竭了。任何人,任何事……再不值得我掉一滴眼泪。”
既然这爱,不属于她。
她也不稀罕!
人生之漫长,情爱能占人的感情有多少?
她的肩上还担负着其他责任,她怎会因为情爱,而忘了她前行的目标?
容卿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慢慢地走到窗棂前。
她推开窗户……窗外一轮皓月高悬夜空。
月亮的四周,闪烁着无数星辰。
她指着那些星光,扭头看向玉婷笑道:“曾经阿娘对我说过,人死了后,或许会变成星星……玉婷,你说,阿娘她在天空,会是哪颗星星?”
“阿爹,还有二弟,三妹,他们又是哪颗星星呢?”
玉婷拿了一件外衣,裹在了容卿单薄的肩膀上。
“无论他们是哪颗星星,奴婢相信,他们在天之灵,定然会一直保佑夫人,平安喜乐一生。”
容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想起家人,她虽然痛苦,却也觉得温暖。
这也是能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裴淮之这边,看着容卿离开,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按理说,他不喜欢容卿,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可他刚刚为何会慌乱,会心虚
他正出神,周书凝跌跌撞撞的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
“表哥,表哥,别离开我。”
她似乎是半睡半醒,衣衫半褪,露出白嫩的肌肤。
裴淮之连忙将她抱起,将她送回了屋内。
他心情复杂的掖了掖被角。
周书凝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她似乎陷入了睡梦中,低声呢喃。
“表哥,有危险……表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裴淮之的眉头紧皱,他低垂眼帘静静地看着周书凝。
她这是做噩梦了吗?
是梦到了七年前,她为救他坠崖的那一晚吗?
他的思绪,不由得渐渐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七年前,遭遇的那场截杀。
他的父母郊外访友,无缘无故被歹徒所杀。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两具血淋漓的尸体……马车里的财物全数被一扫而空。
所有人都说,爹娘他们是遇到了盗贼,那些盗贼丧心病狂,不但贪图财物,更是狠心杀人灭口。
衙门的人几乎都将这个案子,定义为意外,唯有他不相信,这是意外。
虽然他没查到什么证据,但他就是觉得这是一场有阴谋的谋杀。那时候,他刚刚高中状元,进入翰林院当值……白天他在翰林院办差,晚上他就偷偷地查探那些被抹除的线索。
终于有一天,他查到了重要的线索……他找到了杀害父母的歹徒,所以他当即便带着宋淩出城抓人。
当他抓到那两个歹徒,逼问他们真相时,暗处埋伏的杀手伺机而动,裴淮之为了护住证人,被他们射出的暗器刺伤。
他流了很多的血,宋淩为了救他,也被砍伤了腰部。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将要殒命之时,周书凝带着国公府的侍卫,及时赶到。当对方人手太多,且个个武功高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周书凝将他们搀扶上了马车,她脱掉他的衣物,裹在自己的身上,翻身骑上一匹马,以声东击西之法,成功将那些杀手引走了一大半。
当时的他,气息孱弱的靠在马车上,眼睁睁地看着周书凝冲着山顶的方向而去。
后来,等他们将剩下的那些杀手反杀,就传来了周书凝坠崖身亡的死讯。
没有周书凝,就没有后来的裴淮之!
裴淮之敛回纷乱的思绪,他让人端来一盘热水,沾湿了帕子,亲自给周书凝擦拭面容。
老夫人就在这时,气喘吁吁地赶来。
“淮之,这里有我照看着,你回去吧。”
她夺走裴淮之手中的帕子,将他推开。
裴淮之有些犹豫:“祖母……我……”
“男女授受不亲,你确实该和凝儿保持距离。以前,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如今……你已娶妻,是有家室的人了,就不能再这样不清不楚地和凝儿黏在一起。”老夫人这一路过来,思虑了很多,国公府能回到曾经的鼎盛,特别的不容易。
她不想因为这些儿女情长,就彻底毁了淮之的仕途,国公府的名声。
周书凝是装昏迷的,她听着老夫人这番话,心里恼怒无比。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最疼爱她,为了弥补她,什么都愿意给她。结果呢,老夫人明知道,她深爱着表哥,她却还要将表哥往容卿那里推。
她心里恨得滴血。
表哥是她的啊,凭什么要让给容卿?
就因为她消失了七年,容卿鸠占鹊巢,所以即使她回来,也无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周书凝好不甘心啊。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裴淮之的衣袖,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裴淮之退后几步,她的身子也被带出了床榻。
老夫人抱住周书凝的身子,低声哄着。
“凝儿乖,松开手,外祖母陪你,好不好?”
可惜她哄了半晌,周书凝还是不松开。
“表哥,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