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下显示屏苍白的冷光和空调沉闷的嗡鸣。
陆渊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那份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年度战略规划发给了总监。这是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足以让那个只会拍马屁的总监在老板面前再风光一次。
“搞定,明天……不,今天下午可以睡个懒觉了。”他喃喃自语,喉咙干涩得像撒哈拉的沙。
就在他准备关电脑时,企业微信刺耳地响了起来,是总监的消息:“陆渊,来一下会议室。”
这个点?陆渊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会议室里,灯光惨白。总监和HR经理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桌上放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陆渊,公司感谢你这些年的付出。”总监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念着早已写好的稿子,“但鉴于近期业务调整和你的绩效表现……这是公司给你的补偿协议,你看一下。”
“绩效?”陆渊简直气笑了,“我刚做完的规划你看不见?这个季度我们组的业绩是我……”
“那是过去式了。”HR经理打断他,语气程式化,“公司需要更有活力、更符合未来发展的血液。你的岗位,取消了。”
冰冷的措辞,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轻易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996、007,他像一头被蒙上眼的牛马,在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奋力拉磨,最终却被告知,磨盘不需要了。
走出公司大楼,天刚蒙蒙亮。都市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星星。陆渊手里捏着那单薄的补偿金信封,感觉像捏着自己被廉价出售的青春。
雪上加霜的是,回到租住的公寓,发现同居女友和她的大部分行李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张字条:“陆渊,我等不起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真是……干净利落的一天。
站在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潮汹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迷茫。手机响起,是老家隔壁林伯打来的。
“小渊啊……你奶奶她前些天摔了一跤,情况不太好,嘴里老是念叨你……你工作要是忙完了,就……回来看看吧?”
奶奶!
陆渊的心猛地一揪。父母早逝,是奶奶一手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大学。他曾经发誓要在城里出人头地,接奶奶来过好日子,可这些年,除了寄钱,他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挂了电话,他没有任何犹豫。买了一张最早回东海市的动车票。
动车飞驰,窗外的摩天大楼逐渐被农田、丘陵取代,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颠簸的乡村巴士最终停在了记忆中的白沙村口。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渔港味道。夕阳下的渔村宁静而破败,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童。斑驳的渔船静静地躺在港湾里,诉说着曾经的繁忙。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木门,奶奶正躺在床上,白发苍苍,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看到他却眼睛一亮,颤巍巍地伸出手:“小渊……回来啦……”
“奶奶,我回来了。”陆渊握住奶奶干枯的手,眼眶发热。
奶奶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包,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是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说是能保佑咱家子孙……平平安安……”
布包里,是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戒指,戒面雕刻着模糊的龙纹,沾着点点暗沉的色泽,像是干涸的血迹。
夜里,陆渊守着奶奶睡下后,借着昏黄的灯光摩挲着那枚戒指。想到都市的冰冷,未来的茫然,想到奶奶的病情,心中一阵刺痛烦躁,手指无意间被戒指上一处锐利的边缘划破。
嘶——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龙纹戒面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滴血竟如同被海绵吸收般,迅速渗入戒指,消失不见!紧接着,戒指微微发烫,那原本模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
陆渊惊得差点把戒指扔出去。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忽地从戒指传入他体内,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竟被一扫而空,头脑变得异常清明。
更奇特的是,他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能“闻”到深海之下淤泥与珊瑚的气息,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近岸水下,有几处鱼群正在聚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渊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指上恢复平静,却仿佛与他血脉相连的龙纹戒指。
命运的潮汐,在这一刻,猛地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