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获最受欢迎男演员奖那夜,我却在后台搂着投资人接吻。
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我的隐婚妻子正平静地鼓掌。
获奖感言说到一半,我突然当着全网观众的面停下：
抱歉,刚才的感谢名单漏了我最重要的人。
聚光灯猛地打向她的瞬间——
她举起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离婚协议电子签名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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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奖台的强光像一层滚烫的蜜,浇灌下来,将沈聿包裹其中。黑色礼服天鹅绒的质感被放大,每一根细微纤维都闪烁着顶流的荣光。他刚刚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奖杯,水晶折射的锐利光芒,恰好切进台下无数狂热的目光里。
最受欢迎男演员,沈聿！实至名归！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震动着整个礼堂的空气,引来又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快门声密集得如同暴雨砸落。
沈聿微微躬身,接过话筒。他的视线掠过第一排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知名导演、资本大佬、竞争对手笑容得体的脸。他的笑容无懈可击,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最能令人心动的弧度。
感谢组委会,感谢《深渊》剧组的所有同仁,感谢我的工作室……声音透过顶级音响设备传遍现场,清晰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
感言流畅地进行,是团队精心打磨过的内容,谦逊、感恩又不失野心。
然而,就在某个感谢词的尾音落下,本该衔接下一句的短暂间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观众席中段。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和周围激动到眼眶泛红、或是拼命想用目光与他交汇的女星不同,她异常平静。米白色的礼服裙款式简约,甚至显得有些素净,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和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她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双手在规律地、轻轻地合拢,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掌声。
像一片温顺的雪,落在沸反盈天的火山口。
沈聿完美的笑容极其细微地僵滞了一瞬。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导播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不到半秒的视线落点,一个切换,那个女人的影像瞬间出现在舞台两侧巨大的LED屏上。
哇哦,是我们的著名编剧苏晚老师！主持人适时地插科打诨,语气带着圈内人心照不宣的调侃,苏老师也是我们沈聿这次获奖作品《深渊》的编剧之一呢！看来苏老师也很为我们沈聿高兴啊！
镜头牢牢锁住她,将她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平静无限放大。
台下响起一阵意味不明的轻微骚动和笑声。谁都知道沈聿和苏晚合作过几次,关于他们关系的猜测小范围流传过,但从未得到证实,反而更像是一种为项目增色的暧昧噱头。
苏晚似乎没料到镜头会突然对准自己,她轻轻怔了一下,随即对着镜头弯起唇角,点了点头,仪态无可指摘,甚至称得上优雅。但那双看着舞台方向的眼睛,却像两潭深冬的寒水,不起波澜,也映不进顶流身上那万丈光芒。
沈聿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没来由的心慌攫住了他。不是因为她被镜头捕捉到,而是因为那份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彻底的平静和疏离。
获奖感言还在机械地从他口中流出,但他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团队准备的华丽词藻在舌尖打了个转,忽然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虚伪得令人作呕。
他顿住了。
全场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而安静了几分,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话筒,指节微微泛白。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不再游移,直直地望向中段那个米白色的身影。
抱歉,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刚才的感谢名单里,我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哇——！全场哗然。
导播和灯光师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巨大的聚光灯柱唰地一声,彻底离开了舞台上的新晋顶流,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观众席中的苏晚身上。
她被强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成为了整个礼堂唯一清晰的焦点。
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着光柱聚焦在她身上。猜测、好奇、惊讶、窥探……无数情绪交织成的巨大声浪在会场弥漫开来。
沈聿站在台上,隔着人海望着她,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是她的惊讶,她的羞涩,甚至是一丝被突然袭击的嗔怪
然而,都没有。
被强光笼罩的苏晚,只是在最初被光线刺眼的不适后,缓缓地、几乎可以说是从容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
她将它正面朝向舞台的方向,朝向沈聿,朝向无数正在拍摄的镜头,朝向全场以及电视机前所有的观众。
高清镜头迅速推近特写。
那明亮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打开的PDF文件。
顶端一行加粗的黑体大字,像淬了冰的刀锋,通过现场巨大的LED屏幕,清晰地映入每一双震惊的眼睛里——
离婚协议书（甲方：沈聿）
而下方乙方签名处,一个娟秀却又决绝的手写电子签名,已经清晰地烙印其上。
苏晚。
签署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她看着他,隔着炫目的光晕和遥远的距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得令人心寒。那举着手机的动作,不像展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彻底的审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刚才因沈聿那句话而掀起的骚动和惊呼,戛然而止。整个颁奖典礼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极致的寂静,连背景音乐都不知道在何时被掐断了。
所有机位都疯狂地对准着观众席里那个举着手机的女人,和舞台上那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僵立在原地的男人。
沈聿手里那座刚刚获得、还带着他体温的水晶奖杯,从他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脱。
哐当——！
一声尖锐碎裂的巨响,通过他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被无数倍放大,震颤了所有人的耳膜。
碎裂的水晶渣滓,像一场微型流星雨,迸溅在他锃亮的黑色皮鞋边。
如同他们婚姻彻底摔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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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时间拨回颁奖礼开始前两小时。
保姆车平稳地驶向典礼会场,车窗外是流动的城市霓虹。沈聿闭着眼,任由化妆师给他做最后的定妆。
经纪人莉姐在一旁最后一次核对流程：……获奖感言记住了重点感谢陈导和张制片,平台方那边也要cue到,还有……
嗯。沈聿淡淡应了一声,没睁眼。
莉姐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苏晚那边……你真要她坐一起被拍到又不知道要写什么。现在是你冲奖的关键时期,任何绯闻……
她是《深渊》的编剧之一,主办方安排的座位。沈聿打断她,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写得再好点,说不定下次还能冲个最佳编剧,捆绑营销不也是你提的方案
莉姐被噎了一下,有些讪讪：我那不是为了项目热度嘛……反正你注意点分寸。你们俩……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沈聿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精致却略显疲惫的轮廓。他没有接话。
分寸。他和苏晚之间,早就只剩下分寸了。
到达会场,下车,踏上红毯。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闪光灯将他吞没。沈聿脸上即刻挂上无可挑剔的笑容,挥手,停顿,配合拍照,签名一气呵成。
他是红毯的王者,深知如何最大化自己的魅力。
在背景板前签完名,转身准备接受主持人的简短采访時,他的目光不经意瞥见红毯尽头,一个刚刚从黑色轿车下来的身影。
苏晚。
米白色的及地长裙,款式简单至极,头发松松挽起,除了耳垂上一枚小巧的珍珠耳钉,几乎没有任何配饰。在一众争奇斗艳、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的女星中,她素淡得像一滴误入油彩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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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提着裙摆,避开媒体聚集的中心区域,几乎是想悄无声息地快速走进内场。
但红毯主持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话题点,尤其是她和沈聿这组黄金搭档。
苏晚老师！请留步！女主持人热情地喊住她,苏老师今天好美！作为《深渊》的编剧,看到沈聿凭借这部电影提名最佳男演员,心情怎么样
苏晚被拦下,只好停下脚步,接过话筒。她对着镜头笑了笑,笑容标准而疏离：很开心。所有主创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那您个人看好沈聿拿奖吗
每一个提名者都很优秀。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是圈内人最惯常的打太极方式,能提名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苏老师和沈聿合作多次,默契度众所周知,下次合作有没有提上日程呢主持人挤眉弄眼,试图挖出点爆点。
苏晚的目光轻轻掠过不远处被长枪短炮包围、光芒四射的沈聿,很快收回。
看项目缘分吧。她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谢谢,我先入场了。
她微微颔首,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进了内场通道,将身后的喧嚣和那道无形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彻底隔断。
沈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目光,面对主持人的提问,笑容重新变得灿烂：和苏老师合作一直很愉快,她是位非常优秀的编剧……
词是熟的,笑是假的。
内场星光熠熠,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发胶和一种名为野心的味道。苏晚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在中段靠右,不算起眼。她刚落座,旁边就来了人。
是星灿娱乐的李总,一个脑满肠肥、笑容油腻的中年男人。
苏编剧,好久不见啊。李总一屁股坐下,热情的招呼带着酒气,最近在忙什么大项目有没有好本子别忘了我们星灿啊！
苏晚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维持着礼貌的浅笑：李总好,暂时还在打磨中。
哎哟,苏编剧就是谦虚！谁不知道你现在是票房灵药,写什么火什么……李总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了苏晚身后的椅背上,身体也倾斜过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侵略性姿态,听说你和沈聿私交也不错下次把他一起拉来,我们合作一把大的嘛……
那只肥硕的手掌,虽然没直接碰到她,却像一条黏腻的蛇,盘踞在她的感知范围里。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胃里一阵翻涌。她不动声色地往前倾了倾身体,试图避开那令人不适的接触。
李总说笑了,项目选角不是我能决定的。
诶~你苏大编剧开口,沈聿还能不给面子李总的手得寸进尺地往前,似乎想拍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现场灯光暗了下来,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苏晚立刻抓住机会,猛地站起身：抱歉李总,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休息区的方向。走廊里相对安静,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那阵反胃感。
这种场合,这种骚扰,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从前……从前沈聿还会下意识地护着她一点,用身体隔开,或者用话题引开。但现在……
苏晚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打开手包,想拿出口红补一下妆,指尖却先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一枚素圈的铂金戒指。因为走红毯、应对媒体不方便,她提前摘了下来。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里。
她拿出手机,屏幕解锁,背景还是几年前和沈聿在某个海边落日下的合影。那时他还没这么红,笑得毫无负担,从身后搂着她,下巴搁在她发顶。照片有点糊,却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快乐。
那样的快乐,多久没有过了
一年两年
是从他越来越忙,越来越红开始是从他回家越来越晚,电话越来越少开始是从无数个她独自守着的夜晚,看着娱乐新闻里他和不同女星的绯闻照片（即使知道大多是炒作）开始是从上次她发烧到39度,给他打电话,他却因为在国外拍戏信号不好,只匆匆说了句吃点药,好好休息就挂断开始
还是从……今晚红毯上,他明明看到了她被李总纠缠,却只是淡漠地移开目光,继续他的谈笑风生开始
积累的失望太多,多到已经漫过心脏,变成了绝望。
她点开手机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PDF文档。
《离婚协议书》。
甲方签名处,早已签好了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沈聿。是上次他难得回家拿东西,她平静地拿出来让他签的。他当时似乎很惊讶,看了她很久,最终什么也没问,冷笑一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你所愿。他是这么说的,然后摔门而去。
仿佛错的她。
苏晚盯着屏幕,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上悬空了许久。
会场内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通过厚重的门板模糊地传过来。应该是某个大奖颁发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落下,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晚。
然后,她将手机锁屏,把那枚冰冷的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冰凉的金属环圈住指根,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提醒。
她看着那枚在昏暗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的戒指,轻轻转动了一下。
该回去了。
回到那个喧闹的、虚假的、属于他的世界里去。
完成最后一次,无声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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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巨大的水晶奖杯从沈聿手中滑落,砸在光洁的舞台地板上,发出的碎裂巨响如同惊雷,劈开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那声巨响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聿的胸腔上,砸得他耳鸣目眩,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僵在原地,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在急速褪去、消失,只剩下观众席那片刺目的聚光灯区域,和光晕中心那个举着手机、面无表情的女人。
LED大屏幕上,是那份离婚协议签名页的特写,和她冰冷的脸。
一秒。
两秒。
轰——！
迟到的、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顶棚的哗然和惊呼终于爆发出来！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尖叫、兴奋的窃窃私语、记者们如同发现猎物般的疯狂躁动！
所有摄像头疯了似的在舞台上面如死灰的沈聿和台下冷静得近乎残酷的苏晚之间来回切换。
保安开始动作,试图维持秩序,但汹涌的人潮和躁动几乎无法压制。
苏晚！苏晚老师请问这是真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沈聿！沈聿看这里！请问你对离婚协议一事作何回应！
是因为感情不和还是另有隐情！
记者们试图冲破隔离,话筒和镜头像长枪短炮般试图伸向苏晚。
聚光灯下的苏晚,缓缓放下了举着手机的手臂。她甚至没有再多看舞台方向一眼,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举动与她无关。她只是微微侧身,对旁边同样已经吓傻、脸色惨白的李总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借过。
李总几乎是弹射般地从座位上让开。
苏晚拎起裙摆,低着头,避开几乎要怼到她脸上的镜头,快步沿着座位间的空隙,走向侧面的安全通道出口。她的背影挺直,步伐很快,却不见慌乱,像一把锋利的刀,干脆利落地切开了身后混乱喧嚣的泥沼。
苏晚！
一声嘶哑的、几乎破音的喊声从舞台上传来。
沈聿像是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他猛地向前冲了几步,似乎想要追下去,却被反应过来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员死死拦住。
沈老师！沈老师冷静点！
后台！先回后台！
镜头捕捉到他瞬间猩红的眼睛和骤然失却所有血色的脸,那是一种全然的崩溃和失措,与他几分钟前意气风发的顶流形象判若两人。奖杯的碎片在他脚边闪烁着冰冷嘲弄的光。
混乱中,直播信号被猛地切断。
所有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屏幕瞬间一黑,或者跳回了演播室。演播室里的主持人也是一脸措手不及的震惊和尴尬,语无伦次地试图圆场：呃……现场出现了一些突发状况……我们的直播暂时……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沈聿苏晚隐婚
沈聿获奖现场被离婚
水晶奖杯碎了
数个爆炸性词条以恐怖的速度瞬间空降热搜榜首,后面全都跟着一个血红色的爆字。
全网瘫痪。
社交媒体彻底陷入了疯狂。
【我艹艹艹艹！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是直播事故吗！】
【隐婚！沈聿和苏晚结过婚！然后苏晚在沈聿拿奖的时候直接亮离婚协议！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卧槽啊！苏晚好狠！直接在全国人民面前把他撕了！牛逼！】
【所以之前那些绯闻……难道都是真的沈聿立什么单身人设骗粉渣男！】
【呜呜呜呜不可能！哥哥一定是被陷害的！是那个女人想红想疯了！】
【楼上粉丝醒醒吧！离婚协议都有签名了！明显是积怨已深！】
【所以之前合作那么多戏,公费恋爱还是婚姻期间沈聿出轨了】
【细节！我要细节！快挖啊！记者们动起来！】
各种猜测、谩骂、震惊、粉丝洗地、路吃瓜……无数信息流爆炸式增长,几乎挤垮了社交平台的服务器。
后台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让开！全都让开！莉姐脸色铁青,用身体死死护着几乎是被保镖架着回来的沈聿,粗暴地推开围堵过来的媒体和好奇的人群。
沈聿一言不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木偶,任由莉姐和保镖将他塞进独立的休息室。
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
莉姐猛地转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沈聿,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尖利得变形：沈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婚！离婚！你他妈什么时候跟苏晚结的婚！你瞒得可真紧啊！全世界都知道就我这个经纪人不知道！你是想毁了你自……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聿抬起了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没有恐慌,甚至没有悲伤。只是一种极致的空洞和麻木,仿佛刚才在台上那个瞬间崩溃的人不是他。
但就是这样死寂的表情,让莉姐所有责骂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背后窜起一股寒意。
他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脸深深埋进了掌心里。
莉姐看到他垂下的脖颈,和那微微颤抖着的、紧绷的肩线。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滔天的怒火和恐慌,努力用冷静的语气说：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必须立刻、马上联系苏晚！不管用什么方法,求她,哄她,威胁她！让她立刻发声明,说那只是个玩笑,是你们新电影的宣传噱头！听到没有！
沈聿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听见。
莉姐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一个接一个,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公司高层、品牌方、媒体……的名字。每一个电话都像催命符。
她烦躁地直接按了关机。
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沈聿埋在手心里的脸,发出一声极轻极哑的、像是从肺腑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声音。
……联系不上了。
什么莉姐没听清。
沈聿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空洞地望着对面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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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苏晚关掉了手机。
世界瞬间清静了。
她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流淌的城市夜景。霓虹灯牌的光带模糊成一片斑斓的色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司机师傅似乎认出了她,频频从后视镜里瞄她,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但最终大概是被她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慑住,没敢搭话。
车子停在城郊一个高档公寓小区门口。苏晚付了钱,低声说了句谢谢,拉开车门快步走入。
这是她年初用自己的稿费全额买下的房子,不大,但很安静。房产证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的巢穴。
电梯匀速上升,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叮——
电梯门打开。她走到门口,指纹解锁。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里面是一片未被灯光侵染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完整的黑暗和宁静。
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个城市永不熄灭的万家灯火,繁华又疏离。
她静静地站着,看着。没有开手机,没有开电视,刻意地、彻底地隔绝了外界一切的信息轰炸。她不需要看,也能想象出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她投下的那颗核弹变成了怎样的人间炼狱。
但她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感。
结束了。
终于。
她和他之间,那场漫长、疲惫、充满谎言和失望的独角戏,终于由她亲手,画上了最惨烈也最彻底的句号。
那些深夜里独自流过的眼泪,那些一次次降低的底线,那些为他找的借口,那些在媒体面前配合演出的微笑,那些看到绯闻时心口细密的刺痛……所有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在她举起手机的那一刻,轰然宣泄。
她不惜毁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也不惜毁掉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和前途。
同归于尽。
很公平。
黑暗中,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圈,然后,缓缓地、坚定地,将它褪了下来。
冰凉的铂金戒指躺在掌心,沉甸甸的。
她走到书房,打开书桌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硬纸盒。她打开盒子,里面零零散散放着一些旧物——几张褪色的电影票根,一枚贝壳,一把钥匙……都是些不值钱却承载着记忆碎片的小东西。
最底下,压着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照片上的他们,都穿着白衬衫,头靠得很近,笑得有点傻,眼睛里闪着光,是真真切切的幸福和期待。
那一年,他还没爆红,她刚写出第一个有点水花的剧本。他们挤在出租屋里,分享一碗泡面,一起对着电脑改剧本到深夜,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上手拉手奔跑……穷,但是快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他第一次拿到重要奖项,抱着奖杯对她说晚晚,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是他接到第一个顶级代言,忙得连续一个月没回家的时候是他名字前面的前缀从新人演员变成当红小生再变成顶流的时候是他在各个场合不得不和合作女星扮演暧昧,回家后却越来越沉默的时候
是她一次次独自守着冰冷的饭菜,等到天亮的时候是她生病需要人陪,却只能收到助理送来的药和鲜花的时候是无数次深夜,她看着娱乐头条上他和别人的名字并肩出现,下面粉丝疯狂嗑着CP的时候
失望是一点一点累积的,像水滴石穿。
她尝试过沟通,得到的永远是他疲惫的忙完这阵就好、都是工作需要,你别多想、晚晚,你要理解我。
理解。
她理解他的野心,他的事业上升期,他身不由己的处境。
那谁又来理解她呢
理解她的孤独,她的等待,她的安全感在一次次承诺落空后消耗殆尽
最后一次争吵是什么时候好像就在一个月前。他难得没有行程在家,她做了他以前最爱吃的菜。饭桌上,她试着提了提,说有个平台想做一个夫妻观察类综艺,邀请了他们,报酬很高。
她其实不在乎报酬,她只是……只是想找一个能和他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理由,想找回一点点曾经的亲密。
他当时立刻就皱了眉,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我现在不适合曝光任何恋情,更别说婚姻。粉丝受不了,团队也不会同意。
那一刻,看着他果断的、不带一丝犹豫的表情,苏晚心里最后那点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在他的人生排序里,事业、粉丝、形象……永远排在她的前面。
甚至,远远排在他们这段婚姻的前面。
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早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形式。
而现在,她连这个形式也不要了。
苏晚拿起那枚冰冷的戒指,轻轻放进盒子里,盖上了盖子。
像是亲手埋葬了一段过去。
她关上抽屉,锁好。
走到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洗去红毯上沾染的香水味、酒气,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油腻触感。
她洗了很久,直到皮肤微微发红。
吹干头发,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她终于重新开了机。
忽略掉爆炸般涌入的无数未接来电、微信短信提醒,她直接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备注为赵律师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苏小姐。
赵律师,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协议他签了。按照流程,下一步是该提交法院了。
电话那头的赵律师似乎顿了顿,显然也看到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直播：是的,苏小姐。我会尽快处理。另外……您还好吗
我很好。苏晚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平静却坚定的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她挂了电话。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同一条永不熄灭的星河。
她知道,明天,等待她的将是更加疯狂的风暴。媒体的长枪短炮,粉丝的愤怒质疑,圈内的风言风语,品牌的解约索赔……或许还有他的反应。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后悔。
风暴来吧。
她已不再是需要躲在谁羽翼下的金丝雀。
她是苏晚。
只是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