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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古拉并不是怕打针,而是怕打疫苗。
她是草原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小小年纪烧火做饭割猪草,手上早就厚厚一层茧了,针扎一下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她这么犹犹豫豫的,老张一看,就粗嗓门大声嚎了一句:“哎哟喂,家属跟着孩子一起进来不就完了?这又不是送孩子上战场!”
他那一口京片子,瞬间逗得大家发出笑声。阿古拉紧绷的小脸因此松弛些许,这才在三个大人的簇拥下走进医务室。
兵团医务室是个二开间,一边放药柜桌子一边摆床。草原医护人员稀缺,现在打疫苗都只有老张一个人在忙活。
他在开药瓶时目光接连扫过白之桃和苏日勒,假装跟人不熟,就问道:“你俩孩子呢?不趁机带过来一起把疫苗打了?”
苏日勒面无表情的瞪了老张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白之桃毫不知情,就说:“大夫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老张一听,立刻冲苏日勒挤眉弄眼,嘴角笑容促狭。
不过他也就心思活络这一会儿,真工作起来还是认真。一针下去,马上给棉签止血,还滔滔不绝的交代起接种后的注意事项。
“小同志今年十四岁对吧?那下个月还要再过来打加强针,家长记住没?”
朝鲁啊了一声,“还要打?”
“当然要打,”老张说道,“而且这几天,别让孩子吃发物那些。”
老张不下基层,到底不知道草原牧民的汉语储备量。朝鲁根本听不懂什么是发物,就云里雾里的站在那,想问问题又跟不上老张的语速。
好在这时,白之桃见状,就上前一步对老张笑笑,说:“大夫,注意事项你跟我说就好,我一定记好好。”
老张一愣,随即回神开始补充。这期间白之桃听得极仔细,还特意问了他哪些是接种后的正常反应,态度端正得就跟上课一样。
“谢谢大夫。”到最后,白之桃听完颔首,这才转过头轻声细语的向朝鲁解释起来。
她这人是真有耐心,估计当老师教孩子会很合适。老张说要忌口、不能吃辛辣发物,她就掰开揉碎了告诉朝鲁,这些天阿古拉只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老张说注意休息,她就道最近也别让阿古拉跑太远放羊,特别因地制宜。
很好。老张在一旁看着,心中赞许。
这姑娘长得水灵,心思也细,关键是不摆架子,难怪苏日勒见了喜欢。
眼前,阿古拉已经穿好衣服跟着哥哥往外走了,白之桃抱着小姑娘胳膊,样子格外温柔体贴。
苏日勒正要转身跟上,却被老张一把拽住胳膊。
“哎!”
老张压低声音,偷偷指指白之桃背影,“行啊你小子!真让你捞着个宝!发展到哪一步了?啥时候请喝喜酒?”
苏日勒没好气的甩开他手,也低声回敬。
“前几天是谁和我说的,必须铲除资本家狗崽子?”
老张嘿嘿一笑,拍拍苏日勒的肩膀。
“兄弟,此一时彼一时,我对之前自己妄下结论的行为进行深刻检讨!我看这姑娘是不错,很善良,是真挺关心那小孩的,兄弟我支持你!”
“你只看出她关心小孩吗?”
“那不然呢?”老张一挑眉毛,“哥劝你一句,你可真得抓紧了。没听人家刚说吗?和你不是那种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下个排队的人却来敲门催号了。老张意犹未尽放开苏日勒,这才招呼着下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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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苏日勒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老张那句话。
——你可得抓紧了。
要么说老北京话里车轱辘话多呢,这可真是句废话。苏日勒心道。他难道不晓得要抓紧?可一见钟情在好多人看来就是见色起意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