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语气冷淡,不等白之桃组织好语言解释,就紧接着又抛出一句,疲惫的自问自答。
“你回去和他说,我和他不可能的,让他别再白费心思了。”
“不是的,林同志,你误会了。”
白之桃连忙摇头,从怀里取出那个被朝鲁都攥得起了皱的笔记本,双手递过去,“我是替他来还这个的。物归原主。”
林晚星微微一愣。
她没有立刻去接东西,反而抬起眼,直视着白之桃,问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看了里面的内容,难道还没放弃?”
白之桃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就轻轻叹了口气。
“你写的都是汉字,朝鲁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你这样做,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说着,白之桃顿了顿,声音却更加柔和,又带着点试探。
“林同志,如果你心里早已有了心上人,不能接受朝鲁,那我可以去告诉他。他是个直性子,虽然会难过,但绝对不会纠缠你,只会真心祝福你。”
她这话说得其实还蛮中肯,两头都不为难。谁知林晚星听后,嘴角却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连说话声都变得有些走调了,就重复了一遍:
“心上人?”她摇摇头,“那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白之桃见林晚星眼眶又开始泛红,刚要反思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对方却把信直接递到她眼前来,说:“你看看这个。”
白之桃下意识后退半步,连连摆手。
“这怎么行?这是你的家书,我不能看的”
“看看吧,”林晚星执意把信塞进白之桃手里,“看了,你就明白了。”
白之桃犹豫着,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只是她才往下看了两眼,心就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并不是一封家书,而是某街道办革命委员会寄来的通知信。
信纸很粗糙,抬头印着大大的红星,向下紧接内容:
通知插队知青林晚星,其母已于某年某月某日上午十一时在家中病逝,后事将由本街道办代为处理。望你安心定性,继续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与坏分子划清界限,彻底改造云云。
白之桃手指微微颤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她看看林晚星,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了,就只剩下一种无言的平静。
林晚星哑声说:“很奇怪是吧?为什么是街道办给我寄信。”
“因为我家里没人了。妈妈是最后一个。”
白之桃哽咽了下:“对不起。”
林晚星摇摇头。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之前的男朋友。我爸妈都是教师,他是他们以前的学生,他拿着我爸妈以前送他的书,举报了他们。”
简简单单两三句话,根本用不着细说什么,白之桃就已经听懂了。
她甚至没去想那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因为她知道,不管是什么书,都会有它们应得的罪名。
她瞬间觉得喘不上气,一双眼睁得很大,里面透出一种和林晚星一模一样的、胆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