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我右手今天抖了三次。
总决赛让二追三的第五局,江砚把这句悄悄话塞进耳机,声音低得像在求饶。
下一秒,他右手离开鼠标,仅靠左手完成闪现金身反杀四杀,血从绷带渗到键盘缝。
大屏幕给出特写：少年手背青筋暴起,像要破皮飞出一条龙。
观众席爆炸,弹幕刷屏左手之神,却只有时眠看见——
那条龙,是他替她挡下的整个世界的伤。
开局先别入侵,星澈你帮我看蓝,十秒就够。
耳机里,江砚的声音低而稳,像一把薄刃贴着耳廓划过。
时眠嗯了一声,眼睛却盯着他放在键盘上的右手——绷带边缘渗出血迹,顺着掌纹爬过机械键盘的金属面板,留下一条极细的红线,像电路板里突然短路的火花。
大屏幕倒计时
00:03。
BO5
第五局,TNTvsSTG,2:2,一条命定胜负。
场馆灯光炽白,十万瓦的亮度把每个人毛孔里的汗照成碎钻。
观众席的呐喊一层叠一层,震得玻璃护栏嗡嗡作响,可时眠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和江砚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同步。
我右手今天抖了三次。
就在裁判示意
BP
前,他侧头对她说了这句。
语气像在讨论天气,眼底却压着黑压压的乌云。
时眠没回话,只是把耳机往脖颈里压了压,仿佛这样能把乱跳的心脏也按回胸腔。
BP
结束,阵容锁定。
TNT：艾克、盲僧、辛德拉、卡莎、布隆。
STG：剑魔、皇子、发条、厄斐琉斯、锤石。
长平解说台上,解说
A
激动到破音：来了！江神尘封三年的艾克！单手时空断裂！
解说
B
立刻补刀：可他的手——
话音戛然而止,导播切进选手席特写,江砚的右手腕肿得发亮,绷带被撑得薄如蝉翼,血珠从缝隙渗出,一滴、两滴,砸在桌面,像计时器。
00:00,比赛再入。
时眠买了辅助装,跟着江砚钻进下半野区。
一级团没打,双方和平上线,可空气里全是拉满的弦。
三分四十秒,江砚刷完
F6
升三,直接绕后下路。
布隆给盾,我留
E。他声音冷静。
时眠秒学
W,举盾前顶,挡掉皇子突如其来的旗杆击飞。
艾克相位猛冲触发,三环炸响,厄斐琉斯交闪后撤,血线瞬残。
First
Blood！
一血落入艾克袋中,场馆瞬间爆炸。
可时眠看见,江砚在回城读条时,用左手压住右手腕,指节泛白,像要把失控的经脉生生按回去。
六分半,第一条峡谷先锋。
STG
中野提前落位,皇子
EQ
挑飞盲僧,发条大招跟上,瞬秒打野。江砚从侧面切入,W
时间场预判,发条被定在原地,艾克三环再爆,人头互换。
可
TNT
少了打野,先锋被
STG
收入囊中。
我炸了。星澈懊恼。
闭嘴,听我节奏。江砚嗓音低哑,却带着金属质感的冷冽。
他回城,补出黑暗封印,一层叠起,像给全队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九分四十秒,第二条小龙。
STG
五人集结,TNT
少一人——盲僧刚复活还在上半区。
放。江砚果断。
我
T
了！时眠喊。
我说放！
时眠咬唇,取消
TP,可江砚已经
E
技能滑进龙坑,时空断裂尚未转好,他拿脸探草,被锤石钩中。
江——
嗡！
闪现金身,规避皇子天崩地裂,艾克血条丝血逃生,却骗掉对面全部关键技能。
TNT
其余三人从侧翼收割,2
换
4,小龙没掉,STG
节奏断档。
观众席掀起人浪,弹幕刷屏：左手之神。
可时眠看见,江砚回座位时,右手垂在身侧,像断线的木偶,指尖止不住地颤。
十二分半,中路团战。
辛德拉先手推球晕两人,艾克绕后,W
时间场盖住后排,发条交闪想逃,被艾克
E
贴脸,三环炸死。
1
换
3,TNT
推掉中一塔。
经济反超一千。
可江砚的绷带已被血浸透,键盘缝隙里积了一小片猩红。
时眠伸手想暂停,被他眼神制止——漆黑、执拗、带着不要命的狠。
专心。他说。
你的手——
赢了再说。
十六分钟,第三条小龙,风龙魂。
STG
背水一战,皇子闪现
EQ
盖大,锤石点燃给上,目标只有一个——艾克。
江砚交
E
拉开,却被厄斐琉斯荧焰大招扫中,血条瞬残。
时眠闪现挡子弹,布隆盾碎,她血量见底。
走！江砚低吼。
一起！
时眠反手给艾克骑士之誓,江砚三环回身炸死厄斐琉斯,自己也被剑魔一刀劈倒。
人头互换,龙被盲僧抢下！
TNT
剩双
C,STG
剩上辅,双方拉开。
可时眠知道,江砚的右手已经抬不到鼠标高度——他把手肘压在桌沿,用前臂重量拖动鼠标,像拖着一条断腿奔跑。
十九分五十秒,远古龙刷新。
TNT
经济领先两千,却缺输出——艾克装备停滞,右手操作肉眼可见地变形。
我卖。江砚突然说。
什么
我卖,你们收割。
时眠喉咙发紧,却没时间反驳。
STG
五人齐聚龙坑,皇子旗杆落下瞬间,艾克
E
进场,W
时间场盖住龙坑,却被发条大招拉回,剑魔闪现一刀——
艾克血条清空！
可在死亡前一秒,江砚按下金身。
金黄雕像立起,STG
所有技能灌空,远古龙血量跌入斩杀线。
盲僧
Q
中,二段进场,惩戒！
远古龙
buff
落入
TNT！
金身结束,艾克倒地,却给队友铺出完美收割区。
耳膜里像灌满了血,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胸腔,盖过了场馆的尖叫。
一波。江砚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却稳稳地落在团队语音里。
他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抽搐,血顺着绷带滴在地板上,像一串急促的倒计时。时眠看着他,喉咙发紧,却说不出话来。
听我指令。江砚用左手握住鼠标,眼神依旧冷静,星澈,卡莎带中,辛德拉守后,布隆顶前。眠——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度：跟紧我。
时眠鼻尖一酸,咬牙：好。
TNT
五人复活时间不等,但远古龙
buff
加持下,兵线推进如洪水。STG
仅剩的上辅刚复活,面对中路高地被破,只能死守门牙。
别急,等我绕。江砚迈出复活甲,操控艾克从野区绕后,脚步轻盈得像踩在刀尖上。
时眠紧跟其后,布隆举盾挡在前,辛德拉站位靠后,卡莎飞身输出。
三、二、一——
艾克
E
进场,W
时间场落下,精准罩住后排！发条刚交技能清兵,被晕在原地,卡莎飞身一套秒掉,剑魔闪现想切后排,被布隆大招击飞,辛德拉推球补控,艾克三环炸死！
ACE！
团灭！
水晶爆炸！
Victory！
全场沸腾！
观众席掀起人浪,解说声嘶力竭：TNT
完成让二追三！江神左手封神！时眠封神辅助！
时眠却听不见。
她摘下耳机,转身看向江砚——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垂在身侧,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像一朵朵暗红的花。他脸色苍白,唇角却勾着笑,眼底是燃尽后的平静。
江——她冲过去,声音发颤。
别喊。他低声说,左手抬起。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前栽——不是昏倒,是把全部重量压到她肩上。
时眠趔趄半步,听见他在耳侧笑：别动,让我靠十秒……就十秒。
血腥味混着薄荷牙膏味钻进口鼻,她僵直地站着,感觉那十秒像被拉到一整个世纪。
聚光灯还在头顶扫,观众尖叫声浪一层高过一层,导播把镜头死死怼在他们身上——
大屏幕里,少女辅助抱着血迹斑斑的中单,像抱着一柄刚斩完龙却寸寸断裂的剑。
江砚！队医！这里——
星澈第一个冲过来,嗓子劈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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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听雪几乎同时翻越隔板,白大褂在空中扬起锋利弧线。
都让开！
他单膝跪地,左手两指按在江砚颈动脉,右手剪刀咔嚓剪开被血黏死的绷带——
原本白皙的手腕此刻肿得发亮,皮下毛细血管大片爆裂,像紫黑色藤蔓爬满皮肤。
骨裂加肌腱再撕裂,必须立刻封闭。
他抬眼,声音冷得吓人,谁给他打的上一场封闭剂量多少
没人敢回答。
江砚却低低笑出声,血珠顺着唇角滑下：我……自己来的。三倍。
辜听雪骂了句极冷的脏话,回身吼：担架！冰袋！静脉通道！
时眠被挤到外围,手指一直颤。
她低头看掌心——满手鲜红,黏得发腻,像被谁塞进一把滚烫的碎铁,握不住,甩不掉。
霍星澜从后台冲来,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哪儿,领口扯得凌乱：担架走员工通道,车已叫好,两分钟内到瑞金。
他语速极快,却带着金主特有的笃定,江砚,你最好给我活着签字,战队估值还没翻倍呢！
江砚半阖着眼,声音轻得像调笑：放心……死了也给你托梦。
担架抬起的瞬间,他突然伸手,血淋淋的左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抓了一下。
时眠扑过去,一把握住。
我在。
她嗓子哑得不像自己。
江砚没睁眼,只是用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一下、两下,像某种暗号,又像在确认她真的存在。
奖杯……
星澈抱着呢,一块金属跑不了。
不是。
他顿了顿,呼吸带着铁锈味,我说的是——FMVP。
时眠鼻尖猛地酸炸。
下一秒,工作人员抬着担架狂奔,白色背影在通道口一闪,消失。
观众席仍在高呼左手之神,音浪排山倒海。
时眠站在原地,满身血味,听见自己心跳声——
咚！咚！咚！
比任何一波团战都激烈,比任何一次抢龙都滚烫。
她忽然弯腰,把右手死死按在左胸口,仿佛那里也裂开一道口子,正汩汩冒血。
时眠。
霍星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要不要去医——
不。
她直起身,用沾满血的右手一把抹过眼角,留下一道猩红弯月。
我要留在这。
可比赛已经结束——
还没。
少女抬头,看向仍在回放四杀的大屏幕,声音轻却带着金属冷光。
他的伤,他的荣耀,他的封神——
我要亲手,一寸不少地捧回来。
灯光在她瞳孔里碎成锋利的星。
远处,解说台背景音激情回荡：
让我们恭喜
TNT！也期待江神早日康复——
没人注意到,舞台侧面,那枚被血染暗的
FMVP
奖杯,正被星澈小心翼翼捧起,像捧着一轮刚
刚升起的月亮。
瑞金医院深夜的走廊长得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排位晋级赛,白炽灯一盏接一盏,把时眠的影子拉得
扭曲。
她靠在急诊室门框,血渍干透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左腕上的鱼骨发夹——原本粉嫩的颜色被灯照
得发惨,像被谁啃掉一口的月亮。
许星澈家属护士探头。
时眠猛地直身,膝盖撞翻旁边的移动输液架,金属声刺耳。她顾不上疼,一把抓住护士袖口：
我是他姐姐,手术——
主动脉球囊扩张成功,暂时脱离危险。
护士拍拍她的手背,去缴费吧,后续还要补三十万差额。
三十万。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她耳膜嗡鸣。
半小时前她刚把银行卡里最后三万刷给急诊押金,现在账户余额只剩两位数的友情提示。
时眠低头笑了声,笑得比哭难看：能……分期吗
医保报完再补也行,但最好在下周。护士走远了,留下消毒水味的风。
她背靠墙,缓缓滑坐,指尖插进发缝里。手机屏幕亮起,是银行短信——
【*Y.Jiang
向您尾号
7419
转账人民币
300,000.00
元,余额
300,017.24
元】
呼吸瞬间被抽空。时眠盯着那行字,瞳孔缩成针尖。Y.Jiang——江砚的拼音首字母缩写。
时间戳
23:47,正是他被推进手术室的五分钟后。
疯子……她喉咙发苦,猛地起身,一路狂奔出医院。
凌晨一点半,TNT
基地客厅只亮了一盏壁灯。
江砚坐在沙发上,左手吊着点滴,右手腕被冰袋裹成馒头,还固执地悬在茶几上方,给一只橘猫
贴创可贴。
猫爪背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写着鱼骨。
你跑回来干什么他没抬头,声音比冰袋还冷。
时眠站在玄关,胸口剧烈起伏,攥手机的指节发白：三十万,你哪来的
奖金预支。
江砚用牙齿撕开另一枚创可贴,动作太大,血从纱布边缘渗出,霍星澜巴不得我签卖身契,钱到账快得很。
你右手要废了你知道吗！她声音劈叉,尾音在空旷客厅撞出回音,三倍封闭加骨裂,你还敢提前预支奖金！
橘猫被吓得喵一声窜下沙发,江砚抬眼——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长阴影,像两把薄刃。
那你要我怎样他轻声问,看着你弟断药,还是看着你去找高利贷
时眠噎住,鼻尖猛地酸炸。她胡乱抹了把眼睛,结果把干涸的血迹又擦成一片狼藉,像在脸上开
出暗色花。江砚叹口气,用没吊针的左手朝她勾了勾：过来。
她没动。
怕我他勾唇,笑得比哭还难看,怕一个快废的疯子
时眠走到他面前,单膝蹲下,与他平视。
两人之间隔着冰袋与点滴管,呼吸却交缠在一起。她伸手,指尖悬在他绷带上方一厘米,迟迟不敢落下。
疼吗声音发颤。
疼啊。江砚侧头,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嗓音闷成气流,所以……借你手靠会儿。
滚烫皮肤贴上冰凉指骨,时眠整个人僵住。
她感觉到他睫毛扫过自己虎口,像羽毛带着火星,一路烧进血脉。时间被拉成黏稠的蜜,秒针走
动声震耳欲聋。
江砚。她哑声开口,三十万,我会还。
用命还他低笑,热气喷在她皮肤上,我要你命干嘛,又不值钱。
那你要什么
江砚抬头,黑眸里映着壁灯,像深夜海面碎出星：我要你——
话音未落,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声。
霍星澜推门而入,西装外套搭在手肘,领带扯得歪斜,看见两人姿势愣了半秒,随即扬起眉：打扰了
时眠猛地抽手,耳根瞬间红透。
江砚却神色自若,靠回沙发：说事。
两件事。霍星澜竖起两根手指,第一,联盟调查组明天到基地,要查假赛证据,你得把那份
『语音指令矩阵』后台数据交出去。
第二
第二——霍星澜看向时眠,语气意味深长,STG
老板刚才发函,愿出双倍转会费买我们首
发辅助,期限三天。
空气瞬间凝固。
江砚眸色沉得吓人,右手无意识收紧,冰袋咔嚓一声裂开,冰水混着血沿茶几滴落,像一朵
迅速凋零的玫瑰。
他休想。江砚轻声说,却字字带火。
时眠站起身,手背还残留他额头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霍星澜,声音冷静得可怕：告诉他,三倍也不去。
理由
少女抬手,把鬓边碎发别到耳后——那枚粉色鱼骨夹在灯光下闪出温润光泽,像某种宣言。
因为,我签的是
TNT,不是钱。
她转身,蹲下去捡裂开的冰袋,指尖碰到江砚血淋淋的指尖,轻轻勾住。两人都没再说话,却在一地冰水与血色里,达成无声同盟。
霍星澜望着他们,忽然笑了：行,我去回函。他走向楼梯,背对两人挥挥手,明天调查组九
点整,别迟到——也别流血了,省得说我虐待员工。
客厅重归寂静。橘猫跳回沙发,蜷缩在两人中间,尾巴扫过江砚手背,他低低嘶了一声。时
眠抬眼：疼
疼。他承认得干脆,却弯起眼,但值了。
窗外,凌晨两点城市的霓虹仍在闪烁,像一场永不停息的团战。
时眠伸手,把点滴速度调慢,声音轻却清晰：江砚,三十万我买的是命,也是未来。
未来他侧头看她,眸色深亮。
嗯。她点头,指尖在他绷带上轻轻画下一个√,一起进世界赛的未来。
江砚笑了,唇角弧度带着少年气,又带着狠劲：好,那就一起——
把天捅个窟窿。凌晨四点零七分,基地训练室只剩屏幕蓝光。
空调打到十八度,风扇呼啦啦转,像给夜色加一层冷滤镜。
江砚靠在电竞椅上,右手裹着新绷带,吊在颈侧；左手捏着马克笔,在磨砂玻璃板上写下一串数
字——
3-7-0-14
墨迹未干,他回头,目光掠过门口：进来,别踩猫。
时眠蹑手蹑脚,手里端着杯热牛奶,杯沿晃出细小涟漪。
还亮着她压低声音。
等你。江砚用下巴点对面座位,矩阵最后一组参数,必须你亲自试。
时眠把牛奶推给他：先补钙,再谈参数。
江砚没接,俯身凑近,嗓音低到只剩气流：喝了,就当你欠我个人情。
热气拂过她耳廓,瞬间烧红。
欠就欠。她闷声坐下,戴上耳机。
屏幕亮起自定义房间,五台电脑同步运行同步语音指令矩阵——江砚用三天写出的插件：
把复杂团战拆成数字口令,选手只需听指令敲固定键,无需思考。
简单说,用耳朵代替大脑,用节奏代替操作。
好处——零失误；坏处——一旦主麦断线,全队变提线木偶。
测试强度
S+,APM
均值
400。江砚用左手敲回车,目光落在她右手,你跟得上吗
时眠活动手腕,旧伤隐隐作痛,却笑得牙尖嘴利：跟不上,你就背我进世界赛
背他挑眉,慢条斯理,我右手残了,左手还能抱。
话音落下,房间开启。
耳机里传来他倒数——
Three,seven,go。
时眠瞳孔骤缩,手指条件反射般飞舞。
屏幕上,布隆举盾前跳,Q
破盾,E
当弹道,R
击飞三人,一气呵成。
伤害面板跳出：控制时长
2.1
秒,完美。
可下一秒,江砚突然拔高音量：Zero
凌晨五点,基地玻璃门被风撞得『嗡』一声。
时眠从键盘上抬头,颈骨发出轻微咔,屏幕右下角瞬间跳到
05:02,而训练室的温度仿佛瞬
间又降三度——
门口站着辜听雪,白大褂外套了一件薄呢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银色霜花胸针,冷得像是刚从冬天里剪下来。
他左手提着一只便携式恒温箱,右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扫过江砚吊在胸前的手腕,眉尾微挑
：三倍封闭,还敢熬通宵江神,你当我这是殡仪馆
江砚没应声,左手仍握着主麦,指节因长时间敲击而发白。
他侧头,对时眠做了个继续的口型,嗓音低到只剩气流：别停,把最后一组指令跑完。
跑个屁。辜听雪大步进来,恒温箱里有静脉扩张剂,现在、立刻、右手抬高。
语气冷得像冰碴子,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锋利。
时眠下意识起身,被江砚用肩膀挡住：先测完。
测完辜听雪嗤笑,再测,你腕骨就裂到掌心了。到时候别说艾克,连筷子都拿不稳。
江砚抬眼,黑眸里燃着幽暗的火：医生,我只需要再问
48
小时——联盟调查组今天到,我得把
完整数据交出去。
交数据还是交命辜听雪打开恒温箱,玻璃器皿碰撞清脆,选命,就伸手；选数据,我现
在给你开病危通知。
空气瞬间绷紧。
时眠站在两人中间,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咚,凌晨一点,TNT
基地顶楼。
夜风卷着初秋的凉意,把霓虹吹得晃眼。
霍星澜靠在栏杆,指间夹着一份转让协议,纸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签字,钱立刻到账。他盯着江砚,声音压得极低,三千万,买你手里
TNT
全部股权,再给
你五百万个人遣散费。手都废了,别硬撑。
江砚没接文件,左手把玩着那枚
FMVP
冠军戒指——黄金被血与汗浸过,颜色发暗。
他指腹一用力,戒指咔地变形,戒圈扁成椭圆。
抱歉,江砚抬眼,黑眸里映着远处车灯,我更喜欢把它敲扁做项链。
霍星澜愣了半秒,失笑：疯子。
谢谢夸奖。
江砚把扁戒指塞进裤袋,转身要下楼。
霍星澜突然开口,声音冷下来：STG
老板今晚飞北京,明早八点董事会,他们会正式提案——
把
TNT
踢出
LPL
联盟,理由是『财务不合规』。
江砚脚步顿住,背影像被寒风冻住。
证据
假赛账本。霍星澜吐字如冰,辜霜降交上去的,有你『语音矩阵』后台数据,说是操纵比赛。
江砚侧头,左眉梢挑了挑：那就让账本说话。
他推门下楼,风把门砰地合上,震得霍星澜指间协议碎成两页。
——
二楼医疗室。无影灯白得刺眼,辜听雪把冰袋砸在桌面,水花四溅。
再不做手术,你这只手明年连筷子都拿不了凌晨一点,基地天台。城市灯火像刚打完团的峡
谷,到处飘着冷却的烟雾。江砚把右腕吊在颈侧,左手夹着一份
A4
纸——联盟注册表,职位栏
写着Head
Coach。他低头,用牙齿撕掉运动员贴纸,啪一声,贴在时眠胸口。
从今天起,你是
TNT
队长。
纸还带着打印机余温,透过薄薄一层,她听见自己心跳,比总决赛开始还响。
我带队,她抿唇,你带什么
带你。江砚笑,左手指尖在她袖口画了个小钩,还有整个联盟。
风把队旗吹得猎猎作响,像替他们鼓掌。
次日上午,联盟办公室。工作人员递回表格,目光在江砚名字上停了两秒：确定退役不再打
再打,手就废了。江砚用左手转笔,笔花翻飞,教人打,还行。
时眠站在旁边,面前堆着一摞新队服——领口绣着金色C。她伸手去摸,指尖轻微发抖。工
作人员笑：首任女队长,压力大哦。
压力她抬眼,瞳孔里映着窗外日光,我弟弟的命都抢回来过,一个队长算什么。
江砚侧头,嘴角勾起,却没说话。只在出门那刻,把右手轻轻搭在她左肩,像把整座山压过去,
又像把整座山交给她。
训练室,白板写着新赛季名单：
Top：星澈（转上）
Jug：林野（青训提）
Mid：楚慈（外购）
Adc：时眠（队长）
Sup：小游（二队调）
江砚左手捏着激光笔,红点落在自己照片——教练栏最后一个名字。
我给你们三周,学会我的矩阵；否则,他顿了顿,声音低而缓,我让你们天天看我的手伤
X
光片,看到吐。
少年们背脊一凉,键盘声瞬间噼啪成雨。
夜里十一点,时眠巡视完,每台机子前放了一杯热牛奶。
她走到战术板前,发现多了一行字：
目标：世界赛八强→冠军。
时限：一年。
代价：我右手,你们青春。
字迹锋利,像刀刻在玻璃。她伸手去擦,却停在最后一笔——血痕,干涸暗红。
正式入住教练室第一晚,江砚被猫锁在阳台。橘猫踩着键盘,给他排了一页喵喵喵PPT。时
眠抱着梯子赶来,只见某人单手拎猫,另一只手在玻璃上画鱼骨。
它比我适应得快。他说。
你适应什么
适应——他侧眸,嗓音压低,不能上场,只能看你秀。
时眠心口被烫了一下,转身假装忙碌。阳台门合拢那刻,城市远处忽然放起跨年烟火,金红、翠
绿、冰蓝,一朵接一朵。光映在玻璃,像给两人镀上一层胜利皮肤。
江砚忽然伸手,左手越过她耳侧,关上推拉窗。烟火声瞬间远了,只剩呼吸。
时眠。
嗯
我教你怎么赢,他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夜色,你也教我——怎么在场外活。
时眠抬眼,火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银河。她点头,很轻,却笃定。
好,一起学。
新赛季首战,对手是升班马,却硬得像铁板。第一局
TNT
被碾压,经济落后八千。
休息室里,江砚用左手摔了战术板——塑料咔裂,所有人屏息。
我教的是矩阵,不是木桩！他目光扫过,停在时眠,队长,说话。
时眠站起来,把队服下摆扎进裤腰：下一局,听我指令,不是听他的。她指向江砚,他不在
场上,我在。
少年们愣住。江砚挑眉,没反驳,只把耳机递给她：行,你带。
第二局,时眠开启全麦指挥,声音冷静清晰,像冰刃割开混乱。
她卖掉自己的保命装,卖出团队光环,布隆举盾顶最前,卡莎飞身切后,二换五,翻盘。
终场水晶爆炸那刻,她回头,隔着隔音棚玻璃,对江砚扬起下巴——挑衅,也是邀请。
江砚左手插兜,右手吊在胸前,偏头笑了。口笑无声：恭喜,出师。
夜里两点,训练室只剩他们。江砚把回放拖到最后一波团战,红点落在自己头像——教练位,灰色。
我右手废了,不能再秀操作。他声音低缓,但我的脑子、我的节奏、我的矩阵,可以
100%
复制到你们手上。
时眠端着两杯牛奶,一杯推给他：所以,你信我吗
我信。他握住杯壁,左手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信你,比信我自己还多。
两人对视,屏幕的光在瞳孔里跳动,像远古龙刷新前的倒计时。
新的倒计时。白板被重新擦得锃亮,江砚写下新一行：
倒计时：334
天→世界赛开幕。
目标：冠军。
口号：左手教练,右手队长。
他回头,伸出手,掌心向上。
时眠把左手放上去,十指相扣,温度交叠。
一起
一起。
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灯火渐暗,基地楼顶的队旗仍在猎猎。
风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座并肩的塔,一座不再倒下,一座刚刚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