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破浪三十年 > 第69章  复杂的关系

王五鸭煲馆位于观云县百货大楼北边一点,开业不到两年,但在观云县却颇有名气。
当时县里有特色的饭店少,除了羊肉汤馆,就数这家鸭煲馆!这里也就成了当地中产阶层闲来小聚的首选之地,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吃客盈门,经常座无空席。
鸭煲馆离向阳商场不远,大约三分钟路程。
因刚到11点,还没到饭点,空位很多,三人进门后就找了个里边靠窗的位置坐下。
刘根说要出去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拿着酒,他笑着说:“今天咱弟兄仨就喝这瓶双轮池。”
许志远很高兴,“这双轮池目前是咱这小县城里最好的酒了!一箱六瓶得144块钱,相当于我一个月工资了,咱弟兄们喝个闲酒,特曲就行。”
没等刘根说话,郑自强笑着说:“刘根发财了!咱弟兄们也跟着沾沾光,喝杯好酒。”
刘根嘴里叼着烟,语气显得很是随意,“咱弟兄们平时谁忙谁的事,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现在赚钱了,今天又是为了我的事把你们叫来,喝好酒应该的。”
郑自强吐着烟圈,轻蔑地看着刘根,“我开服装店的时候,你去我店里拿了套西服跟女士外套,可忘吗?”
刘根立刻低下头,眼帘下垂,应付的“嗯!嗯!”两声,陪着笑,讨好地看着郑自强,“没忘没忘,回头我把钱给你送去。”
刘根又扫了许志远一眼,正好与许志远目光交汇,他急忙躲闪,并尴尬地扯出一丝笑,“俺哥,这事千万别让春玲知道!”
没等许志远搭话,郑自强笑着问:“你咋那么怕媳妇呢?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得敢作敢当!”
刘根表情尴尬地笑着,不再接话。
许志远连忙替刘根解围,“怕媳妇好呀!免气生。”
刘根点的四个菜端上了桌,三人边喝酒边闲聊。
许志远说起向阳商场里经常出现强买强卖的现象。
当时农村有个习俗,男女青年订婚,老媒红带着双方到城里,由男方出钱给女方买衣服,向阳商场是他们必去的地方。
那些开服装店的老板知道男青年身上带的钱多,人又怂,就专门宰这样的人!
只要女青年问了价,不买就不让走。要价再高,男青年也只能认宰。
郑自强听了眼一瞪,“他们那是没碰到硬茬,要是碰到我那帮弟兄,非毁了他!”
刘根看郑自强一脸匪气,心想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打个电话就有人收拾他们!
但又想到郑自强刚帮他把事情摆平,就顺着说:“你说得对!他们就是没碰到硬茬!”
他瞟了郑自强一眼,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大话:“要是我,用钱砸死他!”
郑自强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嘴里慢慢吐着烟圈,看着刘根轻蔑地笑了,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许志远从郑自强笑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想法,赶紧把话接过来,“其实那些卖服装的老板这样做是堵自己的路,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时间长了传出去,谁还敢去他们店买衣服?”
郑自强冷哼一声,“那些人目光短浅,眼里就剩钱!只想着能宰一个是一个,先把钱装腰包里再说,哪能想到以后啊!”
刘根吃着菜,一双小眼睛撇了郑自强一眼,心想:你原先不也跟他们一样卖衣服,才干几天大生意,就看不起原来的同行了。
许志远生怕两人因为一句话弄得不愉快,率先举起酒杯,说了句“喝酒!”他们三人同时举起酒杯,都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都分别夹菜吃着。
许志远问郑自强,“你那帮朋友现在可打架了?”
“基本不了,偶尔谁有事,就打传呼机把大家都叫来,也就吓唬、吓唬人。县城小,大家都是老熟脸,也经常碰到两边找的人都认识,就和解了,很少能打起来。不像当年,不管三七二十一,说打就打!”
许志远又问:“你们年轻的时候去帮人家打架,打过架以后,可有人请你们吃饭?”
郑自强喝了一口酒,感慨道:“有时候赶上饭时就跟着吃一顿,有时候打过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谁回谁家了。”
他顿了顿,笑笑说:“那时候年轻呀!啥都不想,在一块玩的,只要有人喊一声,就跟着人家去打架,从来不计后果,被打伤了还得自己受罪。”
许志远问郑自强:“现在都学好了?”
郑自强笑了,“后来有的去当兵,退伍回来后都上班了;还有的家里给弄个大集体身份,找个单位上班了。大家有了老婆孩子,也就都收心了。”
刘根也想到过往,颇有感慨,“那时候年轻,我听自强说他跟石勇一块下乡打架,就跟着去了。认为能多交几个朋友,在社会上混就不得受欺负。后来才明白,自己混得差,手里没钱,谁都不跟你玩!”
许志远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次咱们跟石勇下乡给他岳父出气,总感觉没多久前的事,算算都过去十年了。”
郑自强也深以为然,“那时咱还都没结婚,现在都成孩子他爹了。”
说话的功夫,冒着热气的鸭煲砂锅端上餐桌,鸭肉的浓香味顿时在屋里弥漫开来。
炖鸭子时,厨师特意在锅里放了大料,又是用砂锅慢炖,很入味,不但闻着香,吃着更香!
郑自强眼尖,一眼就看到放在砂锅最上面的牛鞭,“咦!鸭子扛枪!”
刘根得意地笑笑,悄悄对坐在身边的许志远说:“我让老板在鸭煲里放了牛鞭,听说那东西大补!”
许志远看看刘根也笑了,“你真会想点子吃。”
刘根用筷子夹了块牛鞭放在嘴里,边吃边感慨道:“还是有钱好啊!有钱谁都拿你沉甸地,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郑自强很自信地接过话,“你说的真对!就说我吧,自从开了联金摩托城,天天都有人找我喝酒、打麻将,到处都是朋友,天天都有人围着我转,客客气气地叫着郑老板,有钱的感觉真好!”
许志远也趁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郑自强皱了皱眉头说:“我现在应酬多了,很少回家吃饭,现在一进饭店,闻着炒菜味都反胃,光想能在家里吃点家常便饭。”
刘根用鼻子“哼”了一声,心想:有两个钱,烧得不轻!
两人的状态与话语,让许志远想到了大哥。
这两年大哥有钱了,连一个娘的弟兄们都看不起了。
许志远意味深长地说:“穷则思变,其实被人看不起,也是挣钱的动力!”
刘根把鸭骨头吐在桌上,砸吧砸吧嘴,“我没学问,不懂啥动力不动力,就知道有钱的就比没钱的人光贵!这牛鞭抓紧吃,凉了腥气。”
大家又都同时拿起筷子,一人夹一小块牛鞭,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郑自强问刘根:“刘立柱是跟你住一个庄上吧?”
“嗯,按辈分我得叫他叔。”
郑自强笑着说:“我看你俩好得跟弟兄俩一样。”
三杯酒下肚,刘根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他跟刘立柱两家的关系。
刘立柱只比刘根大一岁,他跟刘根的爹是一个老太爷的弟兄,刘根爹叫刘立柱爹四叔,因此刘根按辈分得喊刘立柱叔。
刘根家住庄东头,刘立柱家住庄西头。庄西头住的都是辈分长的,庄东头住的都是晚辈。
观云县农村人常说:掌门孙子,末门的爷。
以前一个大家族中弟兄们多,长子结婚后分开单过另立门户,称为长门,最小的儿子结婚后单过,另立门户称作末门。
一个娘的大哥和小弟有的相差十几岁或二十几岁,相当于一代人,大哥的儿子和他最小的弟弟年龄大小差不多很正常。
如此繁衍下去,在一个庄上,住庄东头和庄西头的年龄差不多的两个男人,辈免的要喊辈长的叔,有的都要喊爷、太爷。
刘根十岁左右的时候,刘根娘开始听庄上的人讲刘根爹刘富贵跟刘立柱的娘不清白,她不信。
后来,刘根娘下地干活回来,碰巧把刘根爹和刘立柱娘堵在床上。
刘根娘气地骂刘立柱娘不要脸,跟侄子睡觉。刘根爹听了满不在乎,他是死猪头不怕开水烫。
刘根娘为这事哭天喊地要死要活,刘根爹任凭她闹,上吊不夺绳,喝药不夺瓶。
本来他俩还背着人,如今被她这么一闹,干脆公开了。
后来,不知道刘根爹怎么哄的刘根娘,还是刘根娘自己想通了,不但不哭不闹,两家人干脆在一个锅里吃饭。
虽然晚上谁回谁家住,但彼此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
刘根爹吹响能挣钱,每到过年,只要给刘根买新衣服就给刘立柱买,就连两家孩子上学背的书包都买一样的。
刘根虽然喊刘立柱叔,但是他俩年龄相仿,又一块长大的,好得像亲弟兄俩。
许志远问:“刘立柱的爹可知道这事?”
刘根撇撇嘴,“他爹没本事,只会喂牛,家里啥事都不问,谁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时候俺爹能挣钱,在俺庄上,提起刘富贵,没有不知道的!”
许志远不解,皱着眉头问:“你们不怕庄上人说闲话吗?”
刘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怕啥?随便他们说!总有说累的时候,说累了就都不说了。”
刘根谈起这事,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般,看不出丝毫羞耻感。
许志远跟郑自强交换了下眼色,都觉得没法理解。
许志远用筷子夹了块鸭肉吃着,不再说话。
郑自强轻轻地摇摇头,轻蔑地看了眼刘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次小聚后,刘根又重新回了江南市,继续干收废品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