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熙帝缓缓抬眸。
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上书房时的松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冷意似能冻裂殿瓦,帝王威压如山般压来:“青渠村被倭寇屠灭一事,你听说了吧?”
沿海一片倭寇横行,远超在京中所闻,但不知为何,福建水师却总也找不到倭寇的老窝。
一直对倭寇不满的乾熙帝,也曾密信让周彦恒查询此事,
乾熙帝记得清楚。
在周彦恒出事前,他的密信里,曾提到过这个村子。
提及此事,周彦恒心中一痛,抬眸回敬那双帝王之眼,语声低沉而稳重:“臣草民听说了,只是怕周围有眼睛,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周彦恒每每出侯府,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萧炎已经发现了好几次。
因此,在得知青渠村出事后看,即使他在心急,也只能等待时机。
生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把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全都杀害了。
乾熙帝眯起眼,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缓缓吐出一句:“你之前说的——岭南官员,与倭寇有染,可是真的?”
周彦恒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压着千斤:“怕不是有染”
殿外,一声风雷骤响。
周彦恒忽然抬眼,直直望入那双帝王之眸,声音低沉,仿佛带着血腥与火焰:
“而是那些倭寇——本就是他们,用大雍人假扮出来的。”
话音一落,整个殿堂仿佛被无形的雷霆劈开。
萧锦瑟一路训得大皇子跟孙子似的回府,偏又撞见今日回来的林承曜。
林承曜已经于五日前去了步军营,隐姓埋名的历练。
当初知道乾熙帝好死不死把他安排在步军营的时候,萧锦瑟是不同意的,自己揭开了他府中的遮羞布,让他们一家成为京中的第一大笑话。
永宁侯那个老东西没对自己一家怀恨在心,她是不信的。
他迟迟没有行动,无非是自己在京中的根基也不深,自己没出手斩草除根,也不过是因为实在是没什么机会。
可如今,把自家大孙子送去他的营中——这不是羊入虎口?随便穿个小鞋,都能让孩子喝一壶。
历练不等于去找罪受!
于是萧锦瑟当天就进了宫,但乾熙帝见都没见她,只让曹大伴传话:第一,林承曜是匿名入营,每年那么多新兵,身为副统领的永宁侯未必能认出他。
第二,他另行安排在圣上心腹李勇麾下,这副统领会在关键时刻罩着林承曜。
曹大伴见她神色未动,又劝:“也只有步军营近些。您总不想威远侯被派去偏远地方吧?那可是小半年都难得回一趟家。”
萧锦瑟沉默了,书中林承曜就是在北地参军时被人穿了小鞋,军营之地她又不熟,搞不好也是个圈,万一永宁侯手又伸长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还是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这一刻,她忽然和那些讨人嫌、又宠孙子宠得没边的老虔婆们共情了。
她刻意在门口大声嚷嚷,确保屋里的乾熙帝听得一清二楚:
“圣上,您可一定要帮忙看好我家耀祖不不不,承曜啊!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屋内,乾熙帝朱笔一顿,沉默片刻:“”
是是是,比朕还高半个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