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晓就这么愣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一行人还是先去了萧锦瑟的院子,开玩笑,这路上还有好多细节没问完呢!
只有林破晓就站在原地,她不是不知道祖母说那些都是为自己好,也不是不知道大伯母和母亲的担忧,但可一想到景澄哥哥心口那处就像被细细拨了一下。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景澄哥哥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父亲去世的那年,噩耗传来的第三天,他知道自己很难过,就每日下学都去后门等她——一等就是三个月。
刚开始,她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他也不生气,就安安静静站在后门外,母亲叫他进来,他也不动,说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其实她那时才七岁,能坏了什么名声!
直到天黑得看不见人影才回家,第二天又照常来,大有不见到自己誓不罢休的架势。
为了这事后来魏夫人没少当着母亲的面阴阳怪气。
后来,她终于愿意出门了。那天他笑得像捡到什么宝,手里还攥着个热乎乎的糖饼递给她——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新花样,要么带她去看胡同口的杂耍,要么在院里陪她踢毽子,想方设法逗她笑。
他还带她去过京城里许多她不敢一个人去的地方。
林破晓想,她大概永远忘不了那年的元宵节——人挤得水泄不通,他才八九岁,却硬是钻进人群里帮她抢下了一盏最好的花灯。那盏灯是绣着白鹤的,灯笼里烛光晃动,他举着灯走回来时,鼻尖和耳尖都冻得通红,可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子。
那时候,她觉得,景澄哥哥就是她的依靠。
是和父亲一样,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只是后来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了。
她要学女红,学琵琶,还得学一堆规矩繁琐的礼法;他要读书、应试,还得随先生四处游学。起初他们还常常见面,他总会带点小玩意来给她——一枚簪子、一块好看的石头、一袋京城的糖果——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见面慢慢少了。
再见面时,他的书卷气越来越重,话也比以前少了,有时站在一群同窗之间,笑容客气又疏离,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她还是能看见那个曾在后门等她三个月的少年,可那份炽热,被时间揉得温温淡淡,藏在他眼底深处。
林破晓想,这就是长大吧,人会被一件又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裹挟着往前走,没空为见她一面而守在后门口。
但只要他每年,每年都愿意像小时候那样,跑很远的路只为给她抢一盏灯。
她就是愿意的,愿意和他走下去的。
哪怕魏夫人不喜自己,哪怕魏芷柔也不喜自己,可那又怎样,日子终归是他们两个人过啊!
她几乎没犹豫,从大门一路小跑进自家院子,冬日的地面被雪水打湿,踩上去“咯吱”一声打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她赶紧一个箭步稳住,然后脚下依旧没有放慢。
祖母刚才那番话在脑子里盘旋个不停——像一只不肯走的雀鸟,压得她快无法思考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急切的证明,想证明景澄哥哥值得;想证明自己愿意给的三次机会,是有道理的,
也想把祖母的那个声音,从脑中赶出去。